《风起陇西》：陈恭，成功？

文/如海

《风起陇西》我终于追完了。很容易猜到，陈恭最后的选择是拯救兄弟，自己赴死。大结局必须死的人，只能是双面间谍陈恭。我觉得此剧真的不错，才忍不住又写一篇评论。

 

陈恭，最后失败了，但也成功了。他用自己决绝的死，来完成对人间的最后一点留念，如正义和信仰，如热血和深情。

 

如陈恭说的一般，荀诩必须活下去，因为荀诩和自己不一样。荀诩不改初心，黑白分明，为真相视死如归、绝不背叛。荀诩也能为兄弟甘愿去死。这样一个秉性正直的人，确实最有活着的理由。陈恭已经失去了爱人，不能再失去兄弟。

 

在蜀汉司闻曹一盘生死攸关的大棋里，为了扳倒李严，反间计、连环计环环相扣。为了国家大义，冯膺必须坐实成魏谍，置自己的生命和名声于不顾；陈恭里应外合，用扑朔迷离的身份伪装，换得李严的信任。而杨仪，以清君侧之理由，将间谍的把戏用于朝堂之争，瞒着诸葛孔明置李严谋逆死罪。

 

一场没有回头路的阴谋，对李严、狐忠，对杨仪冯膺陈恭，都是不成功则成仁。而最令人嘲讽的是，他们你死我活的流血争斗，都是为了兴复汉室。也就是说，他们目标一样，殊途同归，却走上了你死我亡的断头台。

 

正如诸葛亮说的一样，从来就没有万全之策。诸葛亮的北伐，或许有格局和视野，能够洞穿蜀汉未来的困境在哪里，李严最终悔恨沉默低头，也默认了自己南战坚持的错误和愚蠢。僵持不下的朝堂之争，必然以他人的牺牲为巨大代价。

 

当一个间谍，一定双手沾满鲜血，杀人无数。不一定是他亲手所杀，而是他提供情报之后引发的无数杀戮，看得见和看不见的。作为蜀汉、曹魏情报机构主脑的冯膺和郭淮，也同样冷血残忍，杀伐无数，视苍生如蝼蚁。

 

各为其主，各自的理想和信仰唆使下，他们都不再有普通人的温情。国家利益高于一切，个人利益和牺牲无足轻重。三国乱世，阴谋阳谋，群雄逐鹿，满目疮痍之世界，一旦干了间谍的行当，就再没有了别的选择。

 

陈恭注定是一个悲剧人物。从爱妻翟悦被五仙道的黄祭酒折磨而死开始，陈恭的人生就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只剩下一世的孤独和余生悲戚。陈恭本希望完成卧底任务之后，结束梦魇，然后和翟悦一起归隐江湖，过平凡的相濡以沫的恩爱日子。这是陈恭真正想要的，能带给自己欢乐和欢笑的生活。毕竟暗无天日的间谍日子，度日如年，没有尽头。谁都有疲惫的一天，谁都想睡一个安稳觉，陈恭也不例外。光复汉室的理想，没有了他，还有人前仆后继。

 

假如他只是蜀汉的卧底，与曹魏势不两立，面对翟悦的死无能为力，我觉得还说得过去。毕竟，对手太凶残，黄预疑心太重、狡猾且凶狠。间谍之路，本身就是刀锋上求活。爱人、兄弟和朋友的失去，都随时有可能。间谍的命，都不是自己的。

 

但剧情反转之后，翟悦的死，在我看来就难以自圆其说了。几年前，郭淮就策反陈恭成功，并试图借助力量让陈恭成为司文曹的高层，不惜一切代价，让陈恭为曹魏所用。那么，陈恭即便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但也不至于让翟悦死于黄预之手，而无可奈何啊！陈恭至少可以给郭淮说，我老婆翟悦是蜀谍，但也是我的女人，她不能死。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吧。

 

因此，翟悦的死，死于艺术创作的需要。创作里，唯有制造更大的矛盾冲突，才能产生更大的震撼，才能使剧情更加跌宕起伏。主角的悲喜被放大，才能激发更有力量的悲怆和义无反顾。观众也才看得更过瘾。陈恭身边的人，注定都不得善终。他的女人，他的兄弟，都因他而游走在生死边缘。

 

反转确实出人意料，耐人寻味，真正的烛龙拿下了烛龙。但再反转，就有为反转而反转的牵强，就必然有难以解释的瑕疵和漏洞。所以，陈恭的双面间谍，虽然增加了故事的精彩程度，却也必然在推理上差强人意。最后，唯有依靠观众的宽宥，去圆谎和缝补罅隙。

 

还有一个难以诠释的地方，是郭淮。郭淮靠讲一个故事来策反了陈恭，关于他和冯膺之间交换情报，导致陈恭父亲死掉。仅仅依靠鼓动陈恭复仇，郭淮就死死拿捏住了陈恭？这未免过于轻易了。作为一个潜入曹魏的高级间谍，陈恭的防线就轻易被攻破？更为匪夷所思的是，陈恭回到蜀汉一路执行青萍计划，郭淮自以为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试问：他控制和要挟陈恭的筹码是什么呢？什么都没有，后手也没有，为何他能确保陈恭忠贞地为曹魏卖命呢？

 

要把一个双面间谍的行为都给予合理的解释，是很难的。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就只能任由观众去诟病了。反正，观众观看的重点也不在这里，就算不得硬伤了。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马伯庸抖机灵或许有些过度，玩聪明上瘾。风起陇西才变得如此这般变幻莫测。不过，我始终认为，风起陇西算得上是一部好剧。它把碟中谍、计中计、局中局，设定在一个三国乱世的背景下，凸显了智慧较量的一段英雄传奇。人性的复杂、信仰的选择和生死抉择，都能引发观众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