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如磐石》：什么东西坚如磐石？

文丨如海

《坚如磐石》命运多舛，终于上映了。我觉得大家对张艺谋的期望，还是太苛刻了。他首次挑战当代都市犯罪题材，有如此澎湃不息的创造力，理应点赞。《坚如磐石》这样官商勾结题材的电影，能够挣扎几年后存活下来，带着枷锁跳舞，出现在大荧幕上，已经难能可贵了。

当然诟病最多的，还是和电影最先的预告相比，故事情节被删减了太多。电影送审了四次，158分钟版本只是其中一版，公映版127分钟，额外还增加补拍的陈道明督导组戏份，所以实际删减替换接近一小时。

苏见明（雷佳音饰演）的大义灭亲一般人很难理解，但没办法，就得这样拍。《教父》中，可以为了亲人去当黑社会，而我们社会主义中国朗朗乾坤下，永恒的旋律是邪不压正，就不能这样演。必须、只能大义灭亲。

如果你和我一样，陪孩子看过许多扫黑除恶的国产剧（有的很优质），就会发现一个规律：几乎里面都有一个大义灭亲的狠角色，在泪光闪闪中，把亲人黑社会大佬送进监狱，然后拥抱正义和光明，与观众一起热泪盈眶。向至亲之人下手，我不知道现实中有多少人能够做到。

《坚如磐石》电影内容删减过多之后，许多情节就显得没来由了，观众要靠人物角色的眼神去揣测。好在演员都是演技在线，张国立、于和伟、雷佳音、陈冲、李乃文、田雨，都演得非常不错。

郑刚（张国立饰演）和黎志田（于和伟饰演）长达三十年的官商勾结，更多的是黑白同谋。以至于到了最后，他们两个人都负隅顽抗的到底是什么，连自己都想不清楚。

黎志田代表着黑，依附着权力为所欲为。但黎志田以为自己逐渐洗白了，要与郑刚拼得鱼死网破，就显得过于天真了。黑就是黑，民心所恶，永远是人民打击的对象。

钱换权，权谋钱。官商勾结、权钱交易，促成了黎志田的崛起，黎志田也形同掌握了权力；郑刚从黎志田这里得到了金钱，黎志田更是成为他的一副“白手套”，任何杀人越货的指令，黎志田都能够帮郑刚执行到位。当俩人不得不走向对立面时，本质上就是权力的斗法。

郑刚是体制内的权力掌控者，他想要黎志田退出或消失，可以肆意的谋划公交爆炸案，根本不把黎志田放在眼里。在他心目中，一个黑社会大佬，也掀不起改变格局的什么风浪。

郑刚是一个凤凰男，他真正所畏惧和忌惮的，是何秀丽（陈冲饰演）家族势力的权力。或者说，郑刚的所有权力来源，都来自于何秀丽背后。生命中最重的锁链，始终是改不了的“出身”，将他们永远锁在那过去的时光里。

郑刚如此，能够突破阶层壁垒，进入权力的游戏里，已经算脱颖而出了。黎志田更是如此，在黑暗的道路里拼杀人生，仰视权力而跃升社会尖峰。他们都曾经努力蜕变，但权力依旧将他们狠狠地压制。

所以，郑刚的情人外甥女必须死。郑刚很清楚这一点，表达自己对何秀丽的负责“示好”，是他最聪明的做法。隐藏的权力试探不言而喻，一探究竟，看郑刚知不知道自己的地位。

钱外有钱，还是庸俗的庞大数字的钱，没有什么新意，也满足不了观众的猎奇愿望。但官上还有官，神秘莫测，官商勾结所呈现的狡黠复杂政治生态，千丝万缕之中究竟有多少幕后之手在操纵一切，就令观众垂涎三尺。

讳莫如深的政治，不易为外人道，但国人的猎奇心态从未消散过，始终乐此不疲。国内的、国外的、世界的，都热衷和喜欢。

因此，何秀丽所在的角色线，无疑是那片广阔天地的一个权力缩影。它暗示了一个更大的世界，一个更加错综复杂的权力游戏。但电影删除了更多的这条线，很遗憾。

黎志田不怕郑刚，但何秀丽一句振聋发聩的“士农工商”，把黎志田震撼威慑到一句话都不敢回。

士农工商，士永远霸占在高高在上的第一位。古往今来，能够改变历史翻盘的，从来不是商人。权力从来不讲道理，颐指气使是天性，也绝对无情和血腥。

所以，就很容易理解为什么郑刚要和黎志田决裂窝里斗。郑刚和何秀丽关系不好、在闹矛盾，他得不到权力的庇佑，在钱、权都没有的情况下，就安排了一场游戏来逼迫黎志田做出选择：要么离开，要么给钱。

权大于钱，权超越钱，权凌驾于钱。财富令人目眩神迷，终究不过是数字。权力凌厉的力量，足以摧毁和改变一切。

在权力面前，金钱只能是臣服、膜拜和妥协。钱可以左右权力的摇摆和倾斜，但无法撼动权力的磅礴力量。

所以，坚如磐石的是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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