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智健(江西婺源) 主编/仝仲堡
⿻守望水利，放飞梦想
遥想当年，早已高就县委某部门主官的水利人旺正在读水利大二，却不知真实的水利水电工程是啥样子的，也不知基层水利人都是干什么的。当他放假回家一听说家乡正在修建一座水电站，于是立马骑上自行车来到工地想看个究竟，当时已毕业多年正在工地上既当爹又当娘（自己设计自己施工自己监理）的我恰巧被他第一个遇上，交谈中还得知我们竟然是校友!于是，作为学兄的我，自然成了他免费的向导，于是兴高采烈地带他进厂房、钻隧洞、上大坝，参观起水电站各个施工工地，如数家珍地向他介绍起不同施工截面的情景来，但当他看到我的同事们，一个个灰头土脸、汗流浃背，或在测量放样、或在检模验筋、又或在跟班旁站指导与监督施工，旺舒展的眉毛渐渐地皱了起来，话也越问越少了，之前欢快的气氛不见了，突然他似乎顿悟了什么，当我热情邀请到工地食堂用餐时，他婉言谢绝了——说自己的家就在附近的一小村上，急匆匆回家去了。
而当年我学水工成为水利人应该讲纯属偶然，众所周知，刚恢复高考的那两年，哪怕就是考上一掏粪大学也会高兴得奔走相告了，服从分配几乎成了每个考生最大的志愿与不二的选择。但从内心来讲，从广阔天地走来的我被分配学水利还真不是乔太守乱点鸳鸯谱，因为我与水利结缘已久。那就是我九岁随父母下放到许村盘山，不久全村与临村突然来了许许多多的外村人，都说是来做民工的、建什么水电站。工程竣工剪彩那场面,真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至今仍记忆犹新。好奇贪玩的我自然不会放过这一凑热闹的极好机会，早早就跑到发电厂房，这里钻来那里钻去，楼上楼下转了个遍，后来才知道那是叫什么发电机层和水轮机层的，工程震撼了少年的我，心想设计者能捣持出这么复杂的建筑挺有水平的了不起的啊！脑海中刹那一闪念——干这个既跑腿又动脑，还挺有益心身健康的。冥冥之中，似乎就这样一念定了终身。因此，后来我在基层水利上，搞过测量、地勘，搞过设计、施工，也搞造价、监理，还搞过行业管理，摸爬滚打了几十年，却从没想过换行业，虽然年轻时也曾企盼到外面去闯一闯，深造深造，做高层次一点的水利人，但几次碰壁后，我就连变动一下工作单位的心思都没有了，想当初，上世纪八十年末，县计委主持开展全县“三荒”普查，本人被借用了四个月，当时的计委主任也曾宣布示好者可调入，但我却不屑一顾我行我素固守水利。因此，便在婺源县水利局由“楞头青”变成了“元老级”，还记得刚报到上班时被人叫做“小江”，可现在已两鬓斑白了，同事们仍这么喊，弄得我真的都不好意思答应。
说实在的，改革开放之前，基层水利大多土法上马，民工上阵，人力施工，没有条件上创造条件也要上，大打“人海战役”，实在无多大科技含金量。钢筋不试拉，砼不做试块，土石碾压也不做干容重检测，设计与施工参数以及材料配比几乎都是查手册凭经验跟着感觉走，真是“半部论语治天下”！因此，我萌发了一个梦想——深造，于是报考硕士研究生。可那时我正在程村水电站建设工地忙碌，一手搞设计一手搞施工，白天施工员晚上设计员。由于思想的桎梏与个别领导的蛮横，每天被要求上工最早收工最晚，晚上再挑灯夜战，以保证设计满足施工进展之需，工程指挥部规定，先生产后生活，顾大局讲奉献，不能考学，不能请假，更不能走人，实为一颗螺丝钉的我却大有地球离开了便不转之势，可几十年坐冷板凳的经历雄辩地证明我被忽悠得真不轻呀，人就要你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可怜我却真为工地施工不能离人而放弃了读研，一失足成千古恨！其实，就是多你不多少你不少，人家就是把你当一棋子一当摸桌布！尽管我也曾一人独立完成了全县六条河流的综合域流修编，令审批的市局领导与专家赞叹不已;也曾以一月独编一座水电站可研报告之惊人效率连搞港头和云潭二座水电站，获市发改委方面一致好评；更有以跨专业之方式设计并总监了县局办公大楼，使我极尽自给自足之酣畅与爽快。当然这都是后话。可当年工地上那大跃进般情形着实苦煞了我，没有环境没有氛围，更没有时间没有精力。当我怀着十分焦灼的心情拖着十二分疲惫的身体忙里愉闲、还没翻上两页复习资料，却被认作不安心工作，又是臭骂又是罚奖金，弄得我就像做了贼似的抬不起头。不仅如此，还不点头不盖章不准报考，后经托人好不容易报了名，考上了郑州工学院（郑州工业大学的前身）的委培生又不放行不资助。使我与深造失之交臂，使我与做一个真正的专家型水利人擦肩而过。真是撼哉！惜哉！尽管我媳妇熬成婆，也早已晋级为高级工程师，同时通过全国统一考试注册有咨询师、建造师（且有两个专业）、水利造价师与监理师。可是，参谋不带长放屁都不响。尽管我1985年就是第三梯队了，被列入重点入党培养对象写入县水电局整党验收报告，同时我还写有自我鉴定上报给县委组织部被确定为水电局副局长人选，可近三十年过去了，仍被考察，就去年，还因我为本单位唯一高工不可被逾越地作种子陪选总工，也许由于自己太舍命陪君子了，结果害得人家不得不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绕过PK。其他类似读书陪考的也不下数次，当然，陪选县政协委员什么的也有过，最令人啼笑皆非的那次陪选县人大代表，已是高工的我愣要以技术员身份参加陪选（一向严谨工作的有关人员却说张榜公布候选人名单时写错了我的职称），“呜呼，我说不出话”。尽管如此，我心中仍然坚信公平是天底下第一原则，物尽其用、人尽其才天经地义，殊不知——既做婊子又竖牌坊才是人家工作之最高境界。可怜我却像一团面粉，被人揉呀揉，就是总嫌不成形，又再被人揉呀揉，斗转星移光阴似箭，几十年过去了，不知不觉中人又说已发酵过头没用不能要了，终于一弃了之。
人说我没有上位全因脾气倔。其实我的倔脾气，一则是本性使然，二则更是长时间的不公与冤枉给逼的。众所周知，工程技术来不得半点虚假，有些事是不能“变通”的，关键时刻你也无路可退。曾记得，当年我设计程村水电站厂房，夜以继日加班加点设计施工图，报请审批，竟没一人签字，也不知道是因为我是新手、他们怕担责任，还是不愿看图、觉得看图没看电视好看。最后总指挥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锤定音：不用了签批了，他们也不大懂的。又说“工期这么紧，不能等了，你就直接拿去施工，我相信你”。那我只得怀着几分忐忑心情遵命行事了，可当模板钉好，钢筋绑扎完毕，轮廓出来了，傻子都能一目了然！这时，总指挥来了，他一瞅，突然大声喝斥道：扯淡，谁叫这么搞的？！太浪费了，败家子，整改！随后又就用脚这里点一下，那里划一下，这梁取消，那钢筋省了。我怔住了傻眼了——那咋行？！板是搭在梁上，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再说钢筋的用量是通过计算确定的，你突然叫拿掉一些结构岂不强度不足了吗？心想科班出身的内行领导咋连这一点常识都不懂呢？其实，他自以为内行当领导，搞工程就轻驾熟，可以事半功倍，故总想独辟蹊径、放卫星建奇功，企图扛上开花。不错！设计可以随心所欲，提建议作变更，但这都应在审图之时，尤其应当在施工开始之前，你若想少点梁，那我就把板设计得厚点，你一根梁都不想要，我也有办法，那我就设计成无梁板结构；如果你想少用点钢筋，那我说将结构尺寸加大点加大混凝土用量。可现如今，一切都定形了，你却突然来个釜底抽薪，谁HOLD 得住？我只得坚持原则守住底线：这么搞，我负不了责！工人们见状也就没停止施工。头儿火了：你大还是我大，你负不了责我负责！这时我的牛脾气也上来了：“除非重新设计重新钉模扎筋，否则这么断章取义截臂裁肢，厂房是要垮塌的！”违章施工建造豆腐渣工程，其实就是皇天老爷来了咱也不能干，更何况你仅仅就一副县长！再说，他在大会上却又是另一副嘴脸：你们工程技术人员，应当各负其责，如果什么事都要我这个总指挥来负责，那我还要你们这么些人干什么吃的？！因此，我岂能不照章办事吗？！
众所周知，设计就是通过设想与比选推荐出安全可靠经济的造物活动方案。当有人为了显权威秀意志卖弄小聪明，不推敲不论证冷不丁提出变更意见，我也会固执己见地说不！其理由是提建设意见优化设计很好，但弄巧成拙不行！木匠的可以，桶匠的不行。譬如，近期我设计港头水电站时将发电厂房没河边布置，可业主方主张将厂房向里移，我坚持不同意，后来胳膊扭不过大腿，但却造成厂房由于紧靠山脚厂基开挖高边坡，不仅开挖量陡增造价飙升，而且还严重威胁施工安全，上级安检每每红牌警告，工地也常常因此停工整改，业主当时轻信他言，现在可苦不堪言啊！
由于欠圆熟我走不进仕途，由于少学历也笃定不可能在科学技术上有所建树,但我还是崇尚科学的。显然，这不是因为我是多么地热爱科学,也不是因为科学贡献国家、造福人类、生产生活离不了，而是科学充满着令人眩目的光环，它能满足人们在别处寻求未果的虚荣心。瞧！科学院工程院院士们住别墅，坐高档专车，享受副部级待遇，既堂皇又实惠，名利双收，好不惬意！就是副部长也还要退休，可院士不退休（原中国工程院长徐匡迪曾说，全世界院士都是终身制的）。姑且不说那高深莫测令人肃然起敬的科学院工程院院士，就是在名目繁多的评审会、咨询会、设审会和验收会上弄个“三脚猫”的专家干干也很不赖， “君子动口不动手”，他们只要原则上讲几句，不仅可以吃香的喝辣的，而且还有红包可拿。颐指气使，神气活现，命被审查者这个方案再比较一通，那个结论再推敲一下，模棱两可不置可否，令人充分领教太极神功。他们要么就是鸡蛋里挑骨头，对照顾不周者说“不”；要么就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围着业主的指挥棒转，装傻充愣大开绿灯，就是“豆腐渣工程”也给它评优、毒牛奶也授予中国名牌称号，陕西无老虎，年画称大王。
也许是对“三脚猫”专家的向往，也许是为了打发空泛无奈的时光，工余时间我也就常常弄弄笔墨，写点论文什么的。在别人打牌搓麻将“小赌怡情”的时候，在别人请客送礼“大博人生”的时候，我默默无闻地在昏暗的灯光下艰难而枯燥地爬格子、列式子。地球人都知道，现在写论文已是无法补贴家用了，因为发论文有时非但赚不了几个稿费，还要倒贴上什么“版面费”，为此我也常因不愿交纳版面费而放弃刊发。尽管如此，我还是乐此不疲，因为不要版面费刊发论文且发放稿费的刊物也还是有的，一旦拙作被其刊发的那份兴奋与满足确实有几分令人陶醉，虽说这种自我欣赏的良好感觉是那样的短暂与苍白，却让无权无势而又无钱的我多少从中找到了一点点可怜的心理平衡与乐趣。斗转星移，日积月累，本人也就有了三十多篇拙作在相关的国家专业期刊上发表，许多还入选了中国科学技术协会、中国工程院和江西省人民政府编《服务发展方式转变，促进中部科学崛起——2010年促进中部崛起专家论坛文集》等大型文献辞书，其中一篇还被前苏联某著名刊物介绍呢！因此，作为一基层水利人的我一不小心就成了“世界名人”、“中国知名专家”，因为，每天总能收到一大沓诸如《世界名人录》、《世界人物辞海》、《世界优秀专家人才名典》和《中国知名专家辞典》等的入编邀请函。今天被选为亚洲人文科学院学部委员、香港科学院院士，明天被聘为中国现代化管理科学研究院院士、中国经济发展研究院高级研究员，这个邀你参加中国科学家论坛，那个请您出席共和国改革英模大会。在互联网上您随意敲上敝人的姓名就能检索出一大摞相关信息来，数量之多都快赶上名嘴白岩松了。做名人难，做一个穷酸的“名人”更难，要参加有关活动，却没有人报销路费，许许多多特等和一二等奖授奖均没法亲自去领，到这时候才真正感到自己是那样微不足道。在现实中我根本不出名，一天亲戚来找，一连问了几个同事愣说不知道，查无此人；局长半年难得打入的一个电话也还是拔错了号的。
又一天，朋友来电话说我的一篇论文被评为上饶市首届自然科学优秀论文一等奖（全市仅设一名），届时将由市委书记姚亚平亲自授奖，这对与组织提拔和单位评先无缘、心如止水的我不可不谓为一喜，虽然奖金也并不多,但很真实,很受用,更令我吃惊的是工作几十年，首次给予肯定嘉奖的竟然是自己还没闹清是劳什子的科协。而本单位头儿若说我业务技术强、理论水平高，则在最后一定会抛出那个“但是……”的无端指责，因我决不会被打完左脸却迎上右脸的坏脾气故而忽悠之，令我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因此，科协的亲切关怀与热情奖掖，使我倍感亲切与温馨；也许是“论而优则仕”吧,我还在上饶市首届自然科学论文评选颁奖暨市第二届科协代表大会上当选为市科协委员以及婺源县九届政协委员。2007年我作为科技英才入选《江西科协2006-2007年度工作画册》（还险些当上了省劳模，因我都填报了全省科技先进个人的推荐表，后因省府当年不表彰而作罢），2008年又成了“江铃科技精英奖”候选人，2010年又一拙作再次获上饶市第三届自然科学优秀论文评选二等奖。因此，对成语向来一知半解的我总算彻底弄清了“墙里开花墙外香”的真正涵义！
“暑盛知秋近，天空照眼明”。后来，省市水利厅局领导也开始对我给予充分的肯定与热情褒奖。2008年省水利厅授予我“我为江西水利发展献一策”优秀作品奖，同年资助我开展题为“滚轮连杆式水力自控翻板门筑坝技术推广”的科研项目（已通过省厅验收），2009年推荐并表彰我为省水利厅水利科技先进个人，2010年江西省水利学会学术工作委员会又将一拙作评定为优秀科技论文评选二等奖。2015年同时荣获省厅征文、市自然科学优秀论文和县社科优秀课题评选三个二等奖。
法国哲学家苖卡尔说“我思故我在”，因此，每人都应当独立思考，不唯书不唯上,坚持真理，实事求是。可是，“我们队伍向太阳”，步调一致才能得胜利。因此，本人数十年如一日， “不以物喜，不以已悲”，“党叫干啥就干啥”(其实我并非党员)!守望水利，放飞梦想。立足本职，甘作小草，点绿大地，没有树高，没有花香，耐得住寂寞，受得了委屈，守得住信念，既没“星光大道”可走，也无“经济半小时”可用，唯有“两点成一线”，老实做事，本分做人。“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时下，大家都在努力实现中国梦。人生如船，梦想是帆。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之舰又已起航，我个人的梦想也将再次放飞。但是，个人的理想只有与国家发展民族进步相吻合才能梦想成真、马到成功，我将在实现“中国梦”的伟大进程中焕发光彩；而中国梦的实现也离不开水利梦千百万水利人之梦的强大支撑。因为，水利是农业的命脉，水是生命之源、生产之要、生态之基。水资源是二十一世纪国家和区域国际战略资源。兴水利、除水害，事关人类生存、经济发展、社会进步，历来是治国安邦的大事。水利梦圆，自然不全在于每年争取更大的资金投入，也不全在于现有水利设施的多寡，切不在于劳什子的“水利普查”和更不能为了花钱而搞水利。而在于现有工程的科学调度；而在于好钢用在刀刃上，对有限投资的合理使用；更在于全国各级水利人对党和国家的无比忠诚，充分地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与无穷创造力，实事求是，辨症论治，对症下药，兴利除害，力求事半功倍，使各设防洪水来袭时，人们均从容而平稳应对，不再忍受动辄“百年罕见天灾”之惊险与损失，而且洪水过后，国家与百姓似乎没有感觉到水利事业的存在与贡献，更不会洪水一来，南北告急，百城进水，险象环生，令全国上下一致惊愕：原来国家数以万亿元计的投入，书写了盛世治水华章与莺歌燕舞一片的水利事业竟然是这般的“骨感之美”——弱不禁风，不堪一击！洪涝灾害频繁仍然是中华民族的心腹大患，水资源供需矛盾突出仍然是可持续发展的主要瓶颈，农田水利建设滞后仍然是影响农业稳定发展和国家粮食安全的最大硬伤，水利设施薄弱仍然是国家基础设施的明显短板。
作者：江智健（1960.7—） 汉，江西婺源人，高级工程师、全国注册咨询师（投资），全国注册一级水利水电、建筑工程建造师，注册水利工程造价师和注册水利工程监理师，市政、公路和机电二级建造师，主要从事水利水电建筑、工业与民用建筑和公路桥梁建筑设计、施工、监理、造价和行业管理。
图|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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