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场雨给故乡

             我宁愿相信，这场雨是下给故乡的，是下给宜川县的秋林镇的，是下给秋林镇的瓦俭村的。是下给追远的季节，回返的时光，和逝者的。

              雨来得太急，似乎这一场诉说已准备多年，依然没有准备充分。我在远离故乡的夜色中接纳了它，像接纳了乡下来的亲戚，土豆的叮嘱，南瓜的问候，和一片田野掩饰不住的呼唤和挽留。

              雨是有一种执念的，它将要替我们完成心愿，把我们没有做完的梦做完整。那就是去故乡，那一条瘦瘦的河流脐带般连结的塬，那塬上自由的风和刚刚经历抚慰的玉米及后撤的麦地。这是我的故乡，逐渐清晰，把心里的灯一盏盏挂到高处，把所有胆怯不安的道路在黑暗中照亮。

             这些年，我来来回回，走走停停，在故乡与异乡之间徘徊，迷茫，犹豫不决。我所走过的路，掀起的风尘弥漫着一声叹息之后的沉寂，骤起的波澜一波三折，又在生活的转弯处熄灭。

              这场雨是下给你的，也是下给我的。我们这些只有在一场雨水里才可以回到故乡的人，辜负着，把内心的欠疚背负于一轮明月，我们，向着一场雨垂首，流出比一场雨更盛大的哀伤。

              我在做梦的时候，就开始下雨了，我们在雨里重逢，见到久盼的故人，我们的梦里躲避不及，在又一个清明节前夕被打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