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甘泉县三级摄影师佘苏生在朋友圈发了一则启事，大致是说次日早晨去县城西山爬山登高看日出，要求6:30分到县医院门口集合。我微信上问去的人多少了，他说估计人不少。
凌晨四点多，焦渴难耐，摸进厨房用刀切了片西瓜，急急地塞进樱桃大嘴里，有些冰，牙关子上下打得脆响。联系了一下佘，他说再睡会，还早了，我说不敢睡了，怕一着床睡实，到点起不来。打开笔记本电脑，发了两条新浪微博，一条是晒年夜饭；另一条是写了一首小诗。昨晚熬年夜，喝了七八两，趁酒兴与榆林的亲戚在手机上互动，唱民歌七首，自我感觉是一年来发挥最好的一次。我这人怪，平时唱歌老跑调，但当酒酣耳热之后，再唱就字正腔圆，典型的烧酒混搭野路子唱法。
五点多，揩着肥皂洗脸。过年么，就要干干净净地过，蓬头垢面成何体统？一双翻毛红牛皮鞋，多时不穿了，从门外的鞋架上找到，穿上挺合脚的。这不是一双普通的脚，这是一双有着五双指头的脚，这脚上的脚气曾熏死过老鼠，那年在西北大学参加全省文物局长、博物馆长培训班，还曾让神木博物馆长无法忍受，说他走南闯北的，还没见过这么臭的脚。我为此道了几次歉，他都不爽。去他的，我和女的住人家从没嫌弃过，再不敢往下说了，再说就把一点秘密全暴露了，情人节刚过，这是敏感期噢。
到医院门口，只见一个人影出没。这地方离太平房近，鬼多，我视力不大给力，躲在电线杆后观察良久，在确认是人时，才上前打招呼。就你一个？不是说人不少么？他说两个人已经不少了。
沿火车站广场往下走，是一条洛河护岸，经县屯石拱桥，才可到西山山脚。已是初春，水流破冰的声音咔嚓咔嚓的，像在切割硬物。这座桥又叫过水桥，即在汛期河水暴涨时会淹没桥面，前些年甘泉的洛河段架了十几座这样的桥，极大地方便了洛河对岸的群众。过桥时，我尽量往桥中间走，只怕一个闪失跌落，这时辰，没人救，还是省点心。佘苏生前后挎了两个相机，势扎的硬太。我不太会拍照，就跟着拍，他蹲我蹲，他侧我侧，起码动作要对路。我发现摄影的两个前置条件缺一不可，一是裤子要宽大，要不下蹲时瞬间开缝很让人难堪，尤其露出红线裤就山穷水尽了，走光。二是在拍照时必须卸下镜头盖，不卸里面啥也看球不清。过年亮灯，彻夜长明，高层上的灯光一闪一烁，非常壮观。站到桥上拍了几张，还行，像玛瑙连缀，像无数星星开放在夜空。
他提议抄近路上山，我不同意，认为山太陡峭，最后选择穿村子上山。这个县屯村，是甘泉闻名的葡萄专业村，土地肥沃，依山傍水，农民这些年富了一大片，与城里人不差上下。每家大门上都挂了一个红灯笼，吉祥的光携着红晕四处扩散。看了一下时间，六点钟了，村里的鸡开始叫了，此起彼伏。在农村，这鸡叫相当于定制了闹钟，灵得很，报时几乎没误差。村庄道路经过整治，平坦如砥，走着舒坦。
上到半山腰，看城里的灯火已远。从北关到南关像一道扯长的银河，这时候，更多的人尚在梦呓。过年累啊，想着法子吃喝玩乐，走亲访友，喧嚣过后便是劳顿。
山路七回八折，将晨光分割成好多块。东方欲晓，红白相映，甚是好看。这会拍树，以天幕作背景，是最恰当的。佘苏生让我看他拍的树，说有好几个层次了，我说这摄影技术有高低，我用手机拍的就只有两个层次，树是一个层次，天空是一个层次。还好，我在进步，起码知道什么是构图，不至于把一个人头与一个驴头拍到一块。
交通局楼顶的报时钟响了，连敲七下。这时，城里的爆竹声开始密集，大家都赶早放炮，图个吉利。山顶有一座瞭望塔，是林业部门修建的，平时用于护林防火之用，我们拾级而上，到了第二层，刚好看到日出，一团火球，一跳一跳地，几欲腾空。西山看日出，我这是第一次，视野开阔，有一种逼真的体验。两只小狗，纯白的，从电视信号转播台院墙后抄过来，很兴奋，估计也爱好艺术。今年是狗年，对狗要对付，不敢没礼貌。这两只狗显得无比高兴，也许是山上太过寂寞，见了生人也稀奇，一会飞快地跑到远处打闹，一会又绕在我俩身前身后嬉戏，怪活泼的。狗是通人性的，懂得很多，只是不会言语而已。我真后悔刚才在路上把一袋霍师傅干馍片给吃完了，要不会喂给它们的，就当是发压岁钱。
县城西山与太皇山由几段曲折的山脊相连，山山遥相呼应，互为参照。沿着山路下去，通向太皇山庙。路倒还可以，就是两旁圪针太多，荆棘间或，把我六百元的皮夹克挑挂了好几下，怪心疼的。庙上的高音喇叭正播秦腔，很纳闷了，为啥不播些安静的音乐，譬如佛乐七韵，让人心安。来得早，烧香拜佛的寥寥无几，上了布施，瞌了三个响头，求佛祖保佑。出得庙门，身子一下子轻松了许多，像刚刚向佛上交了浑身的浮躁和尘杂，像沐浴过，心灵干净此许，透明些许，宽阔些许。
作者简介：李全文，男，1973年6月出生于陕西省延安市宜川县。写诗多年，作品先后发表于《大学生》、《星星》、《延河》、《中国新诗》、《延安文学》等刊物，部分入选《新延安文艺丛书诗歌卷》、《陕西青年诗选》《小镇的诗年选》。诗作《父亲》、《草原》等六首进入2016中国诗歌排行榜榜中榜（由中国诗歌学会《中国新诗》公布）；入围中国当代诗歌奖（2015——2016）；甘泉县首届作家协会主席，延安市作协常务理事，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
责任编辑：郑玉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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