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江河与“大河十三寨”
王辉伦
邢江河之夏 王辉伦 摄
邢江河是西秀区境内最大最长的一条内陆河。其最上游主要水源头是西秀区七眼桥镇的花园村小河、硐口水库和大西桥镇的乐坝水库，以及平坝区乐平乡的龙潭水库。龙潭水库出水往西南方向流来，与乐坝水库出水在大西桥镇小寨的下寨田坝汇合，之后与从花园村小河和硐口水库的出水在大西桥镇的苗寨与石坝村之间的“暗河”口汇合，横穿402县道约100米后变成“明河”涌出，到此形成邢江河（当地俗称九溪河）。河面立时开阔达20米以上，经大西桥镇九溪村往大东南方向流淌，过西秀区旧州镇、刘官乡和黄腊乡，向北进入原平坝县路塘乡，再往东淌过蒙古乡、羊昌乡、高峰镇、夏云镇，折向北面进入清镇市红枫湖，蜿蜒曲折100余千米。
优美的邢江河 刘继灵 摄
邢江河的下游在古志书上称“滴澄河”。从水乡而来、见多识广的旅行家徐霞客考察贵州经平坝的时候，称之为“大溪”。邢江河是今人对这整条河流的命名，然而在地方上，受地域和观念影响，对不同河段又有不同的称谓。如西秀区大西桥镇称“九溪河”，旧州镇叫“马过河”，刘官乡叫“刘官河”，黄腊乡则总称“大河”，到平坝区叫“蒙古河”“羊昌河”“洛阳河”等等。然而在邢江河沿岸的村寨上，又确确实实有一个称为“邢江河”的村子存在。它与西秀区黄腊乡六宝村接壤，现为平坝区白云镇管辖。该村古木参天，河岸茂竹摇曳，河水终年清澈，水流平稳，生态环境极佳，现辟为“邢江河自然风景区”，有长达5千米的水路游程，乘木筏往返可漫游4个小时以上。邢江河村成为邢江河沿岸村寨风景的典型。
作者在硐口水库
最引人注目的是，通向该村的河面上建有一座十三孔的石拱桥，桥面平坦，长40余米，宽约5米，有“长虹卧波”“荔波小七孔”的景致，号称“黔中第一桥”（注：有人说旧州的“二十五眼桥”应为第一。然其已不存）。对邢江河村石桥，据传为黄腊乡红土村人承头建设，时间为乾隆六年（1741），到乾隆九年（1744）建成。当时黄腊一带的布依族因“调北填南”，主要落脚在腊寨，桥建成后按原先的队伍序列或姓氏家族结队从腊寨东面和北面八个木平桥络绎而出，到邢江河石桥上举行“丢牛蹄”仪式（即摩师诵《牛腿经》指明某姓某族落户在某寨，亦表示建桥和落寨事情已经结束，从今以后开始新的生活），之后散居于今天黄腊一带的各个寨子。又传言为纪念之故，均在该石桥的每个桥墩上雕琢一个寨子的寨名，刻下来后发现只有十二寨，之后补上一个小桥孔，并刻上“打寨”遂成“大河十三寨”（然2015年邢江河大桥被拆重建，据拆桥的人说并未见刻字的石礅）。
邢江河十三孔桥 刘继灵 摄
由此就引入了“大河十三寨”的话题。据《安顺市志》载：“布依族主要居住在河谷或坝区，聚居或杂居的245个自然村中，分布在邢江河两岸的有81个。”由此可见邢江河一带布依族不止“十三寨”。另外，布依族第二土语区的惠水、紫云、长寨（今长顺县城）、广顺等，称黄腊一带为“你们大河边的……”。因此，“大河十三寨”的范围，应该是指今西秀区黄腊乡和原平坝县路塘乡、蒙古乡一带的布依族村寨。但是，有人纠结于“要尊重历史”的观念，希望明确其所指的具体村寨，于是引出了下面的说法。
安庄水库 王辉伦 摄
邢江河布依族有古谚：“（大河布依族村寨）头寨在老开（谐音汉译），尾寨在罗陇。”意即现在清镇市卫城的竹林寨是邢江河一带布依族的头一个寨子，且大河十三寨的布依族是先居住在那里的，西秀区黄腊乡罗陇村是邢江河布依族村寨的最末一个寨子，再往上数就不是大河十三寨了。综合两者，有好事者遂对“大河十三寨”进行严格定义，认为能算是“十三寨”的村寨，必须要具备三个条件：一是村寨居民必须纯粹是布依族；二是居住在大河即邢江河边，日常取邢江河水饮用；三是村名必带“寨”字。如此，“大河十三寨”从西秀区数到平坝区，为以下寨子：黑土寨、长寨、新寨、腊寨、平寨、河头寨、本寨、安脚寨、塘堡寨、刘凤寨、刘勉寨、毛口寨、豆腐新寨。
邢江河荡舟 刘继灵 摄
这似乎较圆满了。但是，又有人说，“大河十三寨”是依邢江河而居紧紧相连，中间没有任何一个异族村子夹在中间，也没有多民族杂居的布依村寨，比如邢江河村是汉族寨子，夹在浪塘和高瓦村、河头寨、本寨等之间，那么，河头寨、本寨等就不能进入“十三寨”之列。此外，根据紫云、长顺等地称黄腊为“大河边的……”的说法，“大河十三寨”应集中在西秀区黄腊乡和原平坝县路塘乡一带，并且还真有“依邢江河而居紧紧相连，中间没有任何一个异族村子夹在中间，没有多民族杂居”的布依族村寨。它们是：罗陇村、黑土寨、长寨、新寨、腊寨、平寨、黑秧村、马卯村、洋西村、六宝村、黄腊村、芒种村、浪塘寨。这十三个村寨，虽然有的带“寨”字，有的带“村”字，但在布依族及汉族语言中，村和寨的意思大致是一样的，村也是寨，寨也是村，即村寨混用或合用，如上述长寨也称为“长寨村”。
邢江河之秋 王辉伦 摄
“大河十三寨”在安顺周边有较高的知晓率和声誉。《续修安顺府志》第二十卷《杂志·曾三浪事件》记载：“（清咸丰）五年春，三浪痛周老杠被杀，失其臂助，聚大河十三寨族人，勾结扁担山仲族，进犯府属双堡……”事件的经过是：咸丰四年即1854年，镇宁人曾三浪以粮赋过重，率大河十三寨苗族（包括布依族，彼时苗、仲不分，连用。下同）造反，镇宁、紫云、郎岱之间一夕数惊。十月，安平县鸡场堡人周老杠父子率数百人准备响应，后被官兵剿杀。曾三浪气愤，于是在第二年三月率大河十三寨布依族联合扁担山布依族进攻安平县城。七月，曾三浪在今西秀区刘官屯兵败，退回扁担山后被擒杀。而从曾三浪借助并煽动大河十三寨人起事角度推理，非但布依族第二土语区即花溪、惠水、长顺、紫云（部分）等县区，就是关岭县、镇宁县等第三土语区，都是知晓并从思想意识上与十三寨“同宗”相认的。咸丰十年（1860），从广西起事的太平军进入贵州，五月份驻扎在安平县（今平坝区）的肖家庄、平庄、羊昌河一带，第二年正月间进攻安平县城，战死500余人后失败，退往西秀区旧州镇。处在安平县之羊昌河、肖家庄等与旧州镇之间的大河十三寨，再一次陷入风暴的中心。但据本人在采访中问及“咸同之乱”对大河十三寨布依族人的影响，很多老人均表示未闻或不知，而旧州人对太平军在该地的屠戮行径记忆尤为深刻，如把士寨的“草鞋洞惨案”。这是不是说明，布依族作为壮族的一个支系，太平军是不是有意“放过一马”呢？其实，考察大河十三寨发展历史和现实表现，布依族人以邢江河为“命脉”，在这方圆100多平方千米的地方傍河而居，世代耕种，纺织自给，以邻为善，和平共处，生生不息，已经形成了“能歌善舞、柔情似水、与人为善”的民族性格。
大河十三寨核心区域（腊寨黑秧村）航拍 田皓元 摄
现今，处在贵阳市与安顺市之间的“大河十三寨”，已成为“邢江河国家湿地公园”最重要的区域。由于是坝子地区，其湿地率在84%以上，区域分布的植被型主要有杂类草湿地植被型、浮叶植物型、禾草型湿地植被型、漂浮植物型等10个；有青蒿群系、水麻群系等80个；主要植物有水蓼、青蒿、双穗雀稗等。野生脊椎动物30目64科148属172种，其中鱼类21种、两栖类12种、爬行类12种、鸟类106种、哺乳类21种等（注：以上数据来源于“邢江河国家湿地公园”简介）。景点主要有犀牛滩、鲤鱼上水、霞客山、仙女岛、十三孔桥、鲤鱼跃龙门、鸳鸯滩、鱼王出现、陈法古墓、黄龙奔江、古柳岛、四道坝风光等。“万亩田园出胜景、百里邢江入画廊”的邢江美景，不仅在山环水绕中千姿百态，还可让游人乘船游览，观赏景中四季争艳的奇花异草；可以垂钓寻趣，营火野炊，拍摄留影，游泳消暑，欣赏迷人的布依风情，倾听神奇的民间传说……
的确，“大河十三寨”有着四季宜人的天然空调，湿地公园的原生态环境，友善勤奋的布依儿女，热情淳朴的布依民风，摇曳多姿的民族风情，其前景将不可限量！
布依族铜鼓 王辉伦 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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