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今天之前,我没想过要再次写父亲,以为今日父亲节只会如常度过。
但就在刚才,我写流水账日记,想到父亲,想到这许多年来发生的或多或少让我思念到父亲的事,突然,我情难自已,嚎啕大哭。
我可以写生活中的一切,唯独父亲,让我按在键盘上的手颤抖不已。是的,我不敢写。不敢写的原因,小时候是因为害怕被别人嘲笑父亲去世,而今才明白,我从来都没有放下过,我从来都没有接受过父亲去世的事实。
真正的放下,是坦然自若地提起,而现时的我,正如同以往每一次提起,都泪如雨下。
可我太想念他了。想念击碎了现时的恐惧,化作勇气,让我一诉衷肠。
(一)最近梦见他
最近不知为何,我梦见他了一次。
在梦里,他以我去年刚去世的爷爷的形象出现在我大伯家的院子里,我就在旁边远远地看着他。
我如何确定是他?
我看到在大伯家以前堆放没剥外壳玉米的地方,他把一小堆冰糕纸整理得盘靓条顺。而在所有亲人的眼中和嘴里,爸爸都是特别勤劳且有条理的一个人,所以,我确定是他。
所以,我走上前去,我跟他说,“你要注意好好吃饭,你的胃不是刚得了......(癌症,我没说出来)”,他并不跟我说话。
还没等我在梦里有什么情绪,我被闺蜜坤坤的电话叫醒,我迷蒙着睡眼跟她说了几句接着挂断电话,想要继续睡觉,结果。我清醒了,我想起了这个梦,我又打电话给坤坤,跟她说这个梦。然后她邀请我去她家吃饭,我便好像一时略过了这个事。
当晚,我回味这个事时,我才发现,我居然连他的样子都想不起来了,以至于在梦里,变成了别的亲人的脸。
今年我二十七周岁,他去世于我七岁,此间隔了整整二十年。
我回过头去看我唯一那篇写于2017年的6月18日关于他的文章,那时我还拥有他在这世界上仅存的和我妈结婚证上的照片,而现在,我却数次懊恼,我连这张照片也找不到了。
(二)坚定地相信和选择爱
就在四个月前,我确定了和琳琳的感情。
我之前只以为,我们之间是非常自然地发生了情感的连接,因为从相识、相知、相爱,我们有太多即使不同却无比相似的能让我们彼此靠近的求学和生活记忆。
而让我坚定认可我们感情的一瞬间,我想起来,是三月份的某天,我去杭州,他细心地给我带回前一天没有吃到的草莓时。那一刻,我觉得他特别特别像我爸爸,像我爸爸的脾气秉性,像我爸爸的细腻温暖,更像我心目中将来我孩子爸爸的模样。
后来,我有一次在高铁站等琳琳时,我和闺蜜董小姐聊起我们的原生家庭,我偶然说道,我爸爸对我的爱,我妈对我十几年如一日的付出,让我尽管在面对生活各种困难和挫折时,依然坚定地相信这个世界上绝对有美好的爱。
在我的价值排序中,爸爸给予我的沐浴着爱的童年,是我可以借之疗愈一生的珍贵的东西,也是我坚定相信和选择爱的源头。
因为,我爸爸原就是那么美好的一个人,他可以身处困境,他可以遭遇不幸,可他永远有能力让我感知到生命中向上的、积极且温柔的爱意。
(三)大伯像父亲一样牵着我的手
自我十八岁起,每年的年末,我都会去和大伯一起上坟,主要是给我爸爸,也捎带着给其他去世的亲人。
这是我和大伯联系的最为固定的途径。
我记得我成年后,初次去大伯家时,以前一直很疼爱我爸爸的二爷爷时隔多年后见到我,抱着我呜呜地哭得像个小孩。后来,二爷爷去世,大伯还专门给我打过电话。而今我也是每年去他坟前磕头。
但,往年,我似乎除了这个固定的日子,从未和大伯额外地联系。
今年三月份,我偶然地提出,去二哥家(大伯的二儿)玩,突然间有了不一样的感受。
那天傍晚我要回家,大伯送我去公交站坐车过马路时,怕我没有注意到过往的车,他牵起我的手,让我紧跟着他。那一刻,从他掌心里传递出来的温度,像极了我已二十年未曾感受到的我爸爸的温度,千言万语、千头万绪涌上心头,我不知道那到底是血缘的力量,还是我对爸爸体温的跨越千重境界的渴望。
那天回来后,我发了很久的呆。
(四)和更多师长亲友的联系
生命行至今日,我的生命中有好多很重要的人,我去做的好多事情,有相当一部分比重,源于和爸爸去世或隐或显的联系。
较为明显的,去年大姑家表哥结婚,我托大伯帮我转给份子钱,大姑家的大表姐问大伯要了我手机号,跟我说她多少次梦到过爸爸的场景,我去她家玩,除去聊和大姑家哥哥姐姐的情谊,就是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地详细地问她关于爸爸的细节。
较为隐秘的,我和闺蜜坤坤的情感联结,和敬爱的高中语文老师王老师的联结,和大学闺蜜董小姐的联结等等,或多或少都有相同或相似的经历打底。
除去正常的亲友同窗情和感恩,也还因此,我觉得,我和这些亲友师长们的心灵和情感,在一定程度上,有着无比的生命之间的靠近。
(五)十年前的答案
读高中时,我有无数个瞬间,感到极致的孤独和苦闷,我的情绪和情感在某些时刻会一瞬间崩溃。
我除了曾短暂地跟高一时候的一个同桌吐露过这样的感受之外,没有哪个时候是曾经能够表达出来的。
记得,现代诗人徐志摩说过,“感情的寂寞,大概在于--爱和解脱都无法彻底。”我想,这和我青春里体验到的因为各种各样原因产生的孤独苦闷,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一样的,表达与不表达,都无法彻底。
从而,在我高中最私密的日记本里,夹杂了多少张写给爸爸的迷茫的信件,无法寄出,也无法收到回应。
但每次写完信的时候,我都想到,小时候妈妈要出门、姥爷紧紧抱住我的怀抱,那似乎是我记忆中,唯一还能描述出来的特别像爸爸的有温度和触感的记忆。
后来,在我工作的第3个月底,我姥爷去世,我有过一整夜自己在床上哭到失控的时候,像极了爸爸去世多年我却仍然无法释怀的感觉。
长成大人的这些年,我偶尔会想起高中时那些得不到回应的迷茫的叩问,我没有再体会到如当年般的绝望和孤独,但那些谜底,居然在此刻,有了答案。
生命的长河浩浩荡荡,甚至晃晃荡荡,我会如大多数人一样遇到相同或相似的挫折、迷茫、焦虑和不安,也会遇到对某些亲人、情感无法释怀的时刻,可我依然会勇敢地往前走,那是因为,在生命最初懵懂的时刻,有一个人在我的心里种下了爱的种子。
这颗种子在不知不觉间,借着滋养它的土壤和血肉,让我生出了无比坚定的勇气,我开始有能力去相信,去热爱,去体验,去付出,去珍惜,去拥抱,去热烈地绽放。
是啊,虽然还是会遇到痛苦,可是,我不再是那个惧怕痛苦的小孩。因为,父亲的力量,早已在我心中,长出了一棵参天大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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