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严锋写“时间的滋味”

昨天看了严锋老师的散文集《时间的滋味》，看得还挺开心的。恰巧晚上又翻到严锋老师的微博，看到一篇写严锋老师和儿子的长文。才知道严锋老师有一个患自闭症的十九岁的儿子，而他为儿子也付出了很多很多。

严锋是复旦大学的文科教授，父亲是古典音乐普及作家辛丰年。严老师的儿子5岁确诊为自闭症。作为父亲，他试图接纳命运的设定，奋力追随儿子所在的时空：从恐惧被主流抛弃，到与孩子一起身处孤独世界，领悟了许多后，“最终抵达了平静”。

这篇长文叫《封控后，我最怕和我的自闭症儿子分离》，网上很容易找到，读读有启发。严老师曾经很肯定人的后天的力量，相信所谓文化和教养的作用。以为通过努力可以改变儿子，但这条路使他很绝望。最终，领悟到先天基因和自然的强大，对教育的边界也有了新的认识。

有了这样的认识后，就接受孩子，努力靠近。他意识到，自闭症的基因其实是大自然多样性的体现，人就是多种多样的，就是应该不同的。“原以为主流世界很大，非主流世界很小。但其实所谓主流世界也不过是更大的一个世界中的世界。”

严老师说：小时候看过一篇小说《海鸥乔纳森 利文斯顿》，讲一个海鸥与其他海鸥不一样，不喜欢吃饭，整天琢磨和练习怎么飞得更快更高。它的同伴都在努力找东西吃，就很鄙视它。小时候读此书，莫名地被吸引。现在想来，这本书像是一个预兆。……

我这篇文的题目是看书，本来主要写阅读严老师散文集的感想，现在有点偏题了。下面，就写读《时间的滋味》感想吧。严老师是1964年出生的，和我也算是同龄人吧。他童年时，在常熟乡下的辛庄呆过，因为母亲早逝，他和弟弟投奔了姨妈家。后来又到南通乡下生活。所以，江南农村的生活描写，我读来就非常亲切。

除了童年生活，集子里还有一类写人的，写父亲辛丰年，写导师贾植芳，写四遇莫言……。还有一类，是写他的爱好，看严老师微博就知道，他的爱好极广泛，而且很前卫，如爱电子产品和游戏，爱科幻。他也爱美食，严老师是“苏州面”的死忠粉，爱到极致，有一年在苏州开会，非拉好多教授学者去吃苏州面，但是结果是，众人的反应并没有那样热烈，与食者没有大力赞叹苏州面的好，令严老师非常遗憾……

好吧，这本集子的内容并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地方，就是记了些时光中撷取的难忘的事情吧。但是，我看得很有滋味，除了有江南乡下生活的共鸣，也有对严老师文字的爱和崇拜。他的语言真的很生动很有味啊，这是我一贯推崇的。

我来说一下其中的一篇，看得我笑了很久。这篇叫《乡村小学爱情》。讲严老师父亲下放到了老家南通劳动。他二年级时也到了南通乡下五窑公社中心小学读书。

在小学，严老师太风光了。他写道：大家都看到，我现在微博上有不少粉丝，也算很风光对吧？其实算啥呀，比起小学里我的光芒，现在简直连哭都哭不出来。我小时候，是学校里绝对的小王子，功课第一，体育第一，人品第一，相貌第一。（哈哈，严老师后来考了省文科状元的。确实厉害。）

二年级时，前排坐了位女同学，也成绩好，也漂亮，是学习委员。两人就很心心相印，两人嘴巴不说什么，眼睛经常说着。同学们也明白，把两人的名字并排写在黑板上。这事连严老师父亲都知道了，女孩父亲也知道了。他们也没说什么。

后来，他父亲平反了，到南通市里了，他们就要离开那个公社。离开的那天，在一条偏僻的路上，忽然 遇到了那个女孩子，”她立在路边，腰边扎了个蓝印花布的花袋子“，大约是去挖野菜和打猪草的。两人呆呆地望着，一句话也没说，他就走过去了。那时，才十岁左右。

在南通市上了中学，考到了复旦，做了硕士留校了。有一次荣归故里，回南通母亲做报告。遇见了在乡下小时的老师，这个老师以前曾有个著名的预言：严锋同学未来一定会成为我国著名长跑运动员。（可见体育太好了。）

与昔日老师相见，便谈起了以前的谁谁怎么样了。问了这个那个，到最后憋不住，终于问到了最关心的，某某呢？就是那个女同学。问的时候，严锋头脑中闪现了一个身影：面有色斑，手现青筋，袒胸哺乳的农妇……（读者读到此，也是这样想的……）

结果，老师欢快地说：

——她成绩太好了，后来读了公社的中学，毕业后考到了北京一所大学，本科没读完，就到牛津大学读博士去了。

……文章最后一节是这样的：

——从冯老师那里出来以后，我就告别了“五四”以来中国知识分子对中国农民那种廉价的、温情脉脉的、居高临下的同情。

链接：严锋写父亲——辛丰年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