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写过这篇——《闹喜宴》

前天，昕晨先生发给我一个图片，说他保存了一篇文章，是我以前发表在报纸副刊上的。他之所以保存着，是因为曾用来作一个讲座的例子的。这两天，他整理旧书和资料时，翻出来了。

我看了哈哈笑，感谢他保存得好。这，大约是20多年前的文章了，现在看看，还有点小意思。我就在这里再发一下。

               闹喜宴

各个地方有各个地方的风俗。以前只知道吃喜酒可以闹新郎和新娘，到了苏北以后，才知道喜宴闹新郎新娘，已退居次位，首位的，是要闹公公和新娘。这真是很特别的风俗，令其它地方的人迷惑不解。

我庆幸我结婚的时候未碰上这样尴尬的场面，因为公公早已不在了，虽然还有丈夫的哥哥（代替公公）可以闹，可我不懂所以，全然“木愣愣”的，他们也闹不起来。直到我长住在此，参加了好多次婚礼，才知道，喜宴“闹公公”实在是项重要内容，看多了，也就熟悉了这种闹法的程序。

先是有好多热情的策划人，他们仿佛蓄谋已久，早编好了通俗、形象而又含蓄的顺口溜，准备了一些大红大绿的道具。他们在喜宴开始前就成竹在胸，跃跃欲试。

一俟酒宴开始，便有人专门盯住公公，不让他乘隙逃跑。到众人把酒喝得酣畅，热心闹喜宴的人也醉意阑珊，便有人跳将出来，请新娘给公公敬酒，硬把他们拉扯在一起，说一些粗俗有趣却隐晦的话，暗指他们彼此会有某种关系（其实当然是子虚乌有）。

众人起哄，拉扯，说话之后，还感到不过瘾，便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道具，如“钉耙”（暗指扒灰）和“钥匙”（暗指公公可去开儿媳的房门）一类挂在公公身上，公公使劲逃避丢掉这些东西，大家一哄而上，把他死死按住，直到他心甘情愿背起道具，绕场而走。众人这才开怀大笑，认为闹得开心有味。有时，热心人认为还不过瘾，便又发明了让公公发表“就职”（暗指他就是新郎）演说，给公公颁发“上岗证”，让他抱着或者背着儿媳妇绕场一周。反正这一天的公公，要尽力做小丑，借大家取乐。

有趣的是，闹婚宴的人和被闹的人不分城里人和农村人，一些很有文化、很有社会地位的人，同样会闹……这真是一场成人或老人的游戏，借着一对年轻人结婚而大大过一把游戏瘾。

我开始对这种游戏很不以为然，觉得粗俗了一些，并且有“教唆”正经人堕落的嫌疑。本来，老人家娶了儿媳妇，像得了女儿一样，对儿媳该是慈爱有加，却不料被人生生“逼上绝路”，硬扯成和儿媳妇有某种暧昧关系，岂不冤哉枉也！

再说闹的人那么起劲，也极大地张扬了潜意识里的不正常情绪，使美好的婚礼场面成了某些人的宣泄地方，也成了“少儿不宜”的场所，因为孩子如果不解，问来问去，简直没办法回答。这样的门喜宴确乎有些粗俗无聊，让人难以理解。

但是，一位被闹过的老人，对我说了这样的话：闹一闹也无妨。他说，闹公公与儿媳妇，主要还是蕴含了让这家人“人丁兴旺”的意思，在过去，人丁兴旺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所以，能“闹”得起来，“闹”得让大家开怀，对这家人是吉利的，闹不起来才是不吉利的……这也是民俗吧。

我说，那是否会有副作用呢，如因为被闹，使得以后公公与儿媳心存芥蒂、相处不自然？他说，不会的，你考察一下，我们这儿公公与儿媳妇的关系，与其它地区一样的正常……我想了想他说的，似乎是有一定的道理，看来一种风俗存在下去，总有一定的理由的。

但是，我还是想，这种闹法不要往更粗俗的方向发展，因为时代毕竟已到了有火箭和电脑的时代，还要聚在一起说“扒灰”，是不是太“灰头土脸”了一些？

（感觉我这篇文章的好处是，起承转合运用得不错，分寸感也还挺好。哈。最后，感谢昕晨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