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8-29
西 湖 是 我 的
城市应该像文学一样，在城市中漫步，应该能够阅读它，阅读它的历史，阅读它的意蕴。
——黑川纪章
“西湖是我的”。
那是幼时的一曲狂想。幼时即知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知道天堂是神仙居住的地方，如徐福长生之蓬莱，如大圣大闹之天宫，等等。总之肯定是烟波迷茫的。想象着天堂，对照于杭州，以“一城山水半城湖”来推之，杭州之美有太多仰仗于西湖。所以心生愿望，长大后赚钱把西湖买下来，在湖中间堆出一个小岛，在岛上建一个大别墅，在别墅里盖一个精致的苏州园林，如此才真是人间天堂。
小学二年级曾春游杭州，是我第一次到杭州，第一次游西湖。新鲜？好奇？兴奋？但更多的乐趣还是在动物园，特别是蛇馆，盯着那白蛇的标本研究，问自己：“那白娘子的真身也是这样子的吗？白的这么可爱，许仙怎么会吓得死过去呢？”而对于西湖的印象——是从岳庙出来，过苏堤，细数了它有六座拱桥；看到堤上的垂柳是那么的整齐，很喜欢；顺着老师的指尖看了三潭印月；有个巨人般的外国人对我hello，我也hello；有个漂亮的阿姨从三轮车上转过身来拍走了我的照片；还知道花港观鱼的鱼字是康熙皇帝写的，只有三点底，不是四点底——仅此而已。
在回家的路上，觉得自己幼时买湖堆岛建别墅的想法不现实，即使真的能成，也不是那么的好。因为游西湖的人太多了，连外国人都来了，他们来得多了就一定会打扰我的生活。还不如在家乡建一个大房子，“天下甲山水，古今推富春”，也是很不错的。
再游西湖，是在读了很多关于杭州的诗词之后，由姨父提议：“走!去翻六顶桥。”
于是骑着车就去了。去了才知道杭州人的六顶桥就是苏堤。觉得“六顶桥”这个名字比较实在，也还好听。但与长辈同游自然乐趣无多，发现眼中之景不如口中所吟之诗词，诗词有神韵，景没有。觉得诗词之神韵应该是人触景之情感，难在景色中体会，实属憾事。不过“暖风熏得游人醉”这是真的，酒醉的醉，醉了之后酥酥软软的，想靠一下，睡一觉。
及年长，又去过很多趟西湖，都是好友相约。人少倒也惬意，若是遇上个节日，似乎千年来心醉于西湖的人都在湖水的滋润下复活了，一下子都从地底下冒了出来。突然觉得“为官莫上古杭州，作客莫向西湖游”实乃至理名言。因为不管是湖光山色，还是人山人海，反正你都是被“勾留”的对象。我倒是情愿在字里行间体味山水，这样意境更是无穷。但谁又愿意让自己在断桥错失本该相遇的白娘子呢！
冬日阳光温暖，
西湖盈盈有波澜——
看断桥不断，
听娘子心酸；
写孤山不单，
说梅鹤相伴；
读竹枝一扇，
谈百年同船；
——陶醉于风雅钱塘湾。
西湖是非常好玩的！我从来都不觉得。无奈名声在外——昔年曾见此湖图，不信人间有此湖。今日打从湖上过，画工犹自欠工夫——慕名而来者甚多。我上大学的第一个礼拜，天天都是开往春天的328。给新同学作导游，跟他们讲——
黄龙洞的黄龙是从江西来的，神龙见首不见尾。
秦皇东巡，系舟宝石山下。
据《水经注》载，涌金门水出金牛，西湖曾叫金牛湖，到宋代水浒好汉曾在这里惨战。
许仙从河坊街出发，在断桥雨遇白娘子。
现在的白堤不是白居易建筑的，他筑的堤据考在古武林门一带。
毛泽东曾吟：三山北高峰，杭州一望空。多有气势！
当然也不望吟一下自己的诗句：吴山清萍末，河坊红颜多。
……
在来自五湖四海的同学面前，我算是个杭州人。在我的导游下，西湖的风雅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你怎么晓得这么多呀！”这是他们的好奇、疑问，还有羡慕。我的回答呢——西湖是我的——当然这已不是幼时的狂想，这是真的。如哈姆雷特一样，在每个人的眼中心里都可以有一个不同的西湖，我只是用我对西湖历史、文化的喜爱在心中构建了一个厚重的文化西湖，堆出自己的小岛，自己的武林《江湖》——
观江湖天下，
人言山佳水亦佳。
笙歌处处，灯火家家，
叹其自古多繁华，
一春一秋，一冬一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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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来湖似画，
草绿裙腰一道斜，
垂杨挥发，
夹路多桃花，
芳灿红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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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映荷花，
无穷碧，别样红，野鸭，竹伐，
赏花观鱼鱼嘬花，戏耍，
跃游五湖，泂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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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水八月十八，
水浒三侠六合塔，
夕阳红映孤峰斜，
西下，昏照黄妃塔，
忽想当年法海他————
把妖打，把魔杀，
却遭后人骂，
为啥？
只为断桥坡上那刹那，
雨滴答，路打滑，油纸伞沙沙，
演绎了一段千古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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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飘雪花，
凭栏处有好梅花。
霜禽欲下，
微吟有幸可相狎。
油壁车，青骢马，
同心西陵松柏下，
过春秋冬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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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秋冬，到春夏，
去龙井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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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余遥想，祖龙东来曾系舟，无奈沧海桑田岁月流。西湖一直在变，景色也在变，但文化西湖总是一韵相承。西湖是我的，我这样子告诉自己，也这样子告诉你，因为西湖也是你的。
2007-2-23写于桐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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