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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连载《井里有门》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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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里有门 第一章

作者:万箭穿心

七七年八月底,农历正好七月半,这是个大家都忌讳的日子,俗称鬼节。飞越躺在婆家的婚床上待产。老公石窟昂下午就出去叫接生婆了,那个年代还不是很流行上医院生产,再说飞越这也不是第一次生孩子了。

时间已过八点,窗外的闷雷低低地炸过几声,凭经验飞越感觉肚子里的孩子快要出来了,腰底传来一阵阵的酸疼,可是老公偏偏还没回来。飞越忍着疼硬是不叫一声,隔壁还有公婆在,她不想让他们觉得自己娇气,毕竟乡下人出身又已经生过一个儿子了。

飞越真正觉得疼的不是身体,她心里的苦蔓延到每个毛孔发根,猜都不用猜她也想到了——老公石窟昂肯定去哪个女人家这里讲闲谈了。石窟昂是有文化的人,他从书本上看到过女人生孩子没有几个小时下不来崽的,所以走之前他就跟飞越打了铺垫,只说去找找接生婆看,并没有交代什么时候会找来。

当时飞越还很天真地想:这种人命关天的事情,石窟昂总不可能再耍啥花花哨哨。随着阵痛一阵紧过一阵,飞越心里焦恨起来!这时候她已经不理会自己孩子要在鬼节出生的禁忌,她心里恨不得大鬼小鬼把她干脆就带走好了,这人间的苦她真的不想再吃下去,眼角流出的泪和着酸汗真真的咽进了肚子里。

这几个小时,飞越把自己认识石窟昂直到结婚生孩子都想了个遍。飞越母亲名叫郑仙华,是哑巴。据说她母亲四岁的时候发高烧,去了卫生院吃了外国人给开的退烧药,结果烧退了,耳朵治聋了。她母亲就再也没讲过话。长得高高大大,着大脚,不像别个都还裹着小脚,手上的活计没有不会的。别的姑娘家不会的手艺活只要来问飞越母亲,保管满意而归。飞越的父亲在飞越生下来两三个月的时候就跑了,估计也是受不了老婆是个两口人。从小都是哑巴老娘拉扯着飞越长大,哑巴老娘在石窟昂家的门口摆摊做肉饼卖,飞越大了便去帮忙,进进出出也看到过石窟昂几回。

石窟昂老爹是乡里做布匹买卖的,也算是富裕人家,所以他家建在市集中心位置。那些年都讲成分,石窟昂家不出意外评了个富农,好在他老爹平时与人为善,施福积德,所以一家人没受过什么批斗,真要说影响最大的好像还是石窟昂。从小长得清清秀秀,白皮嫩肉,加之家里条件可以,石窟昂基本没干过农活,天天与书本为伴,一直到高中他在学校的成绩都是名列前茅的。这样说吧,他做完的考卷,老师直接就贴在班级门口当标准答案了。可惜,这么好的成绩因为家庭成分的缘故不能参加高考,石窟昂也挺看得开,那就考个中专嘛!一考就以第一名的成绩上了市里的师专,他是这样考虑的——根不正苗不红,那我教书育人总是一颗红心向着党的表现吧?!师专毕业,石窟昂就在乡小学当起了老师。

飞越家住下村,石窟昂家在中村,飞越去肉饼摊帮忙,石窟昂也注意过这个女子,确实长得清秀温柔,在乡里年轻女孩中算得上数一数二了。但是他还没想过要接近飞越,因为自己实在太忙了!石窟昂母亲年轻时候也是远近有名的美人,那时候流传这样一句俚语:要好吃大薄荷,要好看吴圭娥。吴圭娥就是石窟昂的母亲。吴圭娥却看中了这个老实巴交的女孩子。她心目中的媳妇当然要貌端体正,并且出身贫寒清白这点很符合她挑儿媳的要求。

飞越听到媒人来说合的时候,心里顿时像原野上的草花,被春风吹得一瞬间就开得漫山遍野了。石窟昂有文化又长得帅气,工作也稳定,飞越只是没想到他家会看上自己。哑巴老娘,贫苦出身,家徒四壁,除了自己看着还算那么回事。可是她也听说乡里好几个年轻女孩都跟石窟昂关系好着呢,自己跟石窟昂仅有几面之交。她低着眉眼不知道该答应还是要拿个什么架势好点,媒人一看飞越的表情心知肚明,马上顺上了一句话:“我要是大姑娘还不立马答应?哈哈哈!我回话去了,飞越你就开始拾掇拾掇嫁妆吧。”飞越听得懂媒人的画外音,她恼羞了好一阵,毕竟是大姑娘家,心思一眼被看穿真是有些丢人。

媒人走了几天,心底的疑惑经常性跳出来——怎么可能选自己呢?虽然只读过小学,飞越也知道总要两情相悦才能结合在一起,况且石窟昂是知识分子,没有理由不懂情投意合呀?上村那个美萍跟石窟昂好像在处着呢,这是飞越从一个买肉饼的那里听来的,当时心里好像还有点酸酸的羡慕美萍……还有去年飞越还看到有天傍晚乡小学教音乐的小于老师跟石窟昂走在去乡里的路上……

还没等飞越想透,在一个春雷隆隆的夜晚,她披红戴绿稀里糊涂地坐在了石家的婚床上。不过真踏进石家的门槛,飞越就不想考虑那些乱七八糟的问题了。不管怎样,自己已经变成石窟昂——她觉得高攀不起的男人的老婆,还有什么好想不清楚呢?洞房之夜,石窟昂表现出了一个男人应有的热情和冲动,而对于男女之事,飞越就是老爷子店里最白的那块绢布,她甚至没想到石窟昂怎么会那么娴熟,这个疑问在婚后几个月才从飞越脑子里冒出来。

婚后飞越觉得自己是真的幸福。夫家富裕不愁吃穿,婆婆虽然各方面要求严苛了点,但飞越理解啊,大户人家就是这样的,不这样反倒奇怪了。飞越遗传了她哑巴老娘的聪明,尤其心思细腻,用心观察学习夫家的一些规矩礼仪,倒也跟婆婆相安无事。老公石窟昂平时去乡小学教书,周六才回来,周日又要走了,虽然聚少离多,但是飞越知足。老公对她客客气气,话不多,显得格外的温文尔雅。

几个月后的一天,飞越去车站旁买菜籽油,老板娘跟她说:“你老公这个人是真的奇怪啊,昨天中午我看他从县城回来的汽车上跳下来,又急冲冲地上了去乡里的汽车,还问他怎么不回家?他说学校忙,你老公真的这么忙啊?这才新婚几天啊?”飞越看着老板娘呱唧呱唧说的嘴,也不知道跟老板娘回了句什么话就回家了。回家要经过一条黄沙路,风刮着粗粗的沙砾直往飞越的嘴鼻里钻,她忍不住干呕了几下,拖着油壶只想快点回家,不知是不是风太大了,刮得飞越就是走不快啊。飞越脑子里又浮现出老板娘的两片嘴唇,呱唧呱唧像猪吃食一样,不吃完猪食是停不下来的。

总算回到家,油壶放好,烧完了晚饭,飞越草草吃了一点,伺候好婆婆公公洗漱的面汤水,她就躺在了床上。晚饭飞越几乎没吃,不但不饿还直想吐点啥出来。透过蚊帐她看着梁上悬挂着的电灯,几只飞虫围着亮光转圈,时不时地振翅扑打着灯泡,飞越眼神模糊起来。上礼拜石窟昂回来是跟他爹妈说起,这周三去县里办事,婆婆当时还问了一句回家来吗?石窟昂说不回来了,办好事情肯定很晚来不及回家的。这些话飞越了好大一阵才记起来,来来回回想了好久,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就是觉得别扭难受。没文化不代表傻,飞越从小没爹疼,心思比别人脆弱敏感,人都是这样,有些事情经不起琢磨,一旦从爱情的迷阵清醒过来,桩桩件件都浮上来堵着飞越的胸口。

飞越平时也会有点小想法,为什么同是在乡小学教书的赵老师每个礼拜一早上才去学校,石窟昂每周日早早吃完中饭就走了,新婚的飞越当然想老公能多呆一晚,可是她知道三从四德,做老婆的要识大体,不能儿女情长。这样才能被老公喜欢,毕竟飞越一直觉得配不上石窟昂。再仔细想来最大的疑惑就是新婚那晚,石窟昂能够熟练地脱卸飞越的衣物,内衣褂子上的盘扣飞越平时都扣好久,他一挑手就能解开了。还有羞于启齿的那活计,飞越是左遮右掩的,石窟昂黑灯瞎火却能痛快搞定。飞越当时沉浸在从少女转变为少妇的神圣洗礼中,根本没顾上考虑这些,这种男女之事对她来说就算是现在也还只是一知半解。但是敏感的飞越既然已经开始怀疑老公,那么各种疑问都如泡泡一样冒了出来。

当初飞越只是觉得石窟昂好像不是很爱自己,现在仔细想不是这么简单的一回事,飞越首先想到的就是石窟昂心里是不是另有其人?这样的话任何不合理的无法解释的事情都变得合理起来,只是飞越真的不敢想下去,因为她已经快要窒息了,结婚时她幻想的幸福甜蜜现在激变成痛恨和苦涩。窗外不知名的虫子啾啾地叫着,天气也真是闷热啊,一丝风都没有,飞越心烦意乱,但是她的身体却一动也不动,好像停住了一般。

虫鸣终于低下去了,窗框也被风吹得吱嘎作响,不知道已经几更,可管它是几更呢?飞越的心事从小都没人可说,老娘哑巴,遇到事情只会用呜咽的声音表达她的情绪。飞越也从没想过有什么事情是需要跟人倾诉的。可现在她多么渴望有个人能听她说说,告诉自己这个事没什么大不了,没那么严重,她想遍了也找不出个人来。她张了张嘴想安慰自己一下,可是她又不知道怎么开口,这种有点像做戏一样的行为飞越怎么可能做得出来?她只好咬了咬牙关,咽了口口水,长叹了一口气。翻了个身,她想起石窟昂有个书桌,抽屉是上锁的,钥匙他随身携带。有一次飞越问了石窟昂里面锁着什么,他认真地告诉她是自己写的一些书稿,非常重要,不可以乱翻。飞越当时听了对老公的崇拜之情又加深了一步。但是飞越现在特别想打开看看,里面究竟装着什么。她突然发觉真的一点都不了解自己的老公。

不过她无论如何还是不相信石窟昂会瞒着自己乱来,飞越一直给自己的解释是老公确实太优秀了,导致他身边的异性朋友多了点,既然跟自己结婚了,那就不可能会乱来,飞越的爱情观如同其他普通女孩一样——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她一直认为结婚过日子就是对老公好,孝敬公婆,生活就会愉快地前进。下午粮油店老板娘几句话好像硬是割开了结婚那晚头上盖的红头巾,让她觉得生活还有这么多自己不能把控的事情。这些事情不像是洗衣做饭那样,再苦再累自己也能高高兴兴地完成。飞越想破脑袋也理不出个头绪,心情越来越糟糕,天已经蒙蒙亮,飞越索性准备起来,要给公婆烧早饭了。

飞越刚打来洗脸水,就忍不住吐了一大口酸水。唉,心里的酸楚咋都压不住呢?抬头看看门外,瓦蓝的天空中飘着几丝白云,围墙上一大丛粉红的小花热闹地开着,飞越的心情好了不少。她其实才二十出头,一切美好的东西都能唤起她对生活无限的向往。她拢了拢乌黑的齐耳短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到:这礼拜六石窟昂回家,好好问问清楚,只要他能给自己一个解释,不管怎样都会原谅他的。

周六这天飞越一大清早就起来了,这两天都是这样,睡不好吃不下,时不时地干咳几下,心情决定一切。越是临近石窟昂回家的时间点,她越是紧张,婆婆喊她:“飞越,火太旺了,柴火家里堆不下了啊?!”“啊!嗯……”飞越赶紧把几根旺旺的柴拨拉到地上,还好火光遮掩了她绯红的脸庞。她低着头还是能感受到婆婆皱着眉,冷峻的眼神瞟着自己。“阿妈,我回来了。”石窟昂准时出现在家里,婆婆转身笑盈盈地说:“阿昂回来啦,先坐一会,今天立夏,等下给你吃乌饭。”石窟昂对他妈报以笑脸“妈,不要太累哦。”

石窟昂在灶台旁的条凳上坐下来,飞越起身对丈夫干笑了一下,轻声说了句:“洗个脸吧。”也不等石窟昂答话就赶紧去搓毛巾。飞越怎么感觉好像自己做了亏心事,不敢正脸面对丈夫,她现在只想快点天黑了,等进了房间才可以跟丈夫提心里的疑问。在严厉的婆婆面前,飞越还是尽量维持一个贤惠温柔的媳妇形象。

这大白天,飞越过得煎熬啊。她不知道该怎么跟丈夫说话了,连眼睛也不敢看向石窟昂。中午吃完饭,石窟昂照例进房间午睡,飞越以前都是跟着丈夫进屋,然后把他身上的衣服全部换下来洗刷干净。可今天,飞越一直在厨房洗碗,她连迈进房间的力气都不大有,大夏天的手脚居然冰凉。洗了好一会,厨房里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了,她终于抬腿走进房间,一看石窟昂已经睡着了,她倒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连忙拿过丈夫的衣物去塘里洗刷去了。

刚放下面盆,就看见老公学校的赵老师背着拖把走过来。飞越做出一个高兴的表情:“赵老师,洗拖把啊。”赵老师看了看飞越面盆里的衣物咧嘴问:“嗯,石老师刚回来啊?”飞越点点头睁大眼睛说:“嗯,回来没多久。”接着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对老公学校的同事飞越是格外热情一点的,但是她除了知道他们的名字外,其他就不得而知了。赵老师一边洗拖把一边咧着嘴,也不看飞越了,洗完拖把朝飞越点了点头就转身走了。飞越下意识地伸出手挥了挥,发觉赵老师好像也没看到,她尴尬地放下手,盯着他的背影发了会呆,接着洗起了衣服。

洗完衣服回家,石窟昂还没起来,飞越又焦躁起来,她心里的话其实就在嘴边,好像爆米胖糖那样随时都要蹦出来,但是她又觉得现在开口不是个时候,只好硬生生憋着。她觉得比憋个屁还难。前些日子婆婆坐在家门口的长条凳上跟邻居闲谈,飞越没事就坐在旁边听,结果感觉肚中有气,她就稍微动了下屁股,又略微紧了紧洞孔,本以为会无声息地放掉,结果没想到气体出来的时候反而更有力,“咕~”一声让飞越尴尬了好些天,后来看到婆婆都觉得自己身后好像一直都带着这个屁。现在飞越就一直咬紧着牙关,生怕自己嘴里蹦出个屁来。

一直到晚饭后,飞越已经满嘴发酸,牙齿发软。此时的她已经不想再等了,石窟昂一天下来也就跟她说了没几句话,飞越每句话都只回答了一个字:嗯或者哦。他也没再多问飞越什么,难道石窟昂没有感觉到什么?飞越嘴里憋着的话犹如雪球,越滚越大,她决定马上就要放它出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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