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梦想的咸鱼

周爷在《少林足球》里说：“做人没有梦想跟咸鱼有什么区别？”鸡汤手们常常以此激励人要有梦想。

岁月不居，时间过处，不知道从何时成了一条咸鱼，没有梦想的咸鱼。

朝九晚五，日复一日重复着毫无新意的工作，过着波澜不惊、死水微澜、不咸不淡的生活。梦想是橙汁，有种吞一口就熨帖肺腑，爽口润心，可是日子却活成了白开水，无色又无味。

梦想，早已不知丢弃到何处了，有时候想起，最有梦想的日子，大概是刚刚考上大学时在车站的月台边上，看到疾驰的列车，觉得以梦为马，前程锦绣，鹏程万里，梦想像是紫藤萝般绚烂！

刚刚上班时，觉得没有受到足够的尊重，肆意地甩一张辞职报告给领导，任性到一中午的课不去上。总之，因为年轻，因为有梦想，因为还未被腌制，所以还有激情有想法有胆量。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所去的地方，一定强过你这里。

彻底的屈服不知道始于哪一天？只是趋于稳定，囿于生计，让梦想一天天褪色，灰飞烟灭了。不记得梦想是从哪一天开始的？是明天的早餐在哪里的追问？是这个月的房贷何时缴付的催促？水电气话费的单子的压迫？

是孩子的培训费又差多少？是心里祈求家人平安千万别和高昂的医药费打上交道？还是最近的物价又涨了工资又被扣了？不知道，无从知道，咸鱼从被腌制的那一刻起就和梦想不沾边了。

慢慢地活成了遭人嫌弃的样子！前赴后继的后来者比你朝气蓬蓬，野心勃勃，就像春天润了雨的草，那种想要往上的劲儿压都压不住，何况人也用不得掩饰，而你，就像那咸鱼，得过且过于工作能够应付的下去，是因为有限的精力还要分给孩子，每一次的考试成绩都牵动着你脆弱而敏感的心，因为升学的焦虑早已将心撕裂得七横八歪了，惧怕有朝一日，你的孩子，又将重复你那样的咸鱼一般的日子，虽然人说只有失败的父母才把人生的希望寄托在孩子身上，可是只有自己知道，即使是一条咸鱼，对孩子，还是一颗滚烫的心，即使被煎，炸，蒸，煮，烩，都不会改变。更不用说，父母日渐老迈，倘若他们主动给你打个电话，那铃声响起的时候，心都是吊着的，怕听到他们生病的消息，一条咸鱼，自顾不暇，哪里还有多余的时间与金钱分给他们？可是如若不然，良心不安，愧疚难逝，左右煎熬，谁说咸鱼无心？倘若真能做到无心，该多好，至少轻松许多。

工作已经尽力了，但是没有人满意，领导不满意，同事不满意，稍有差池，人就大笔一挥，给你个差评。孩子也不满意，总在说别人家的孩子，怎么不看看别人家的父母？于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吃穿用度，教育，亲子关系，个人修养，财富人脉，能力作为，一条咸鱼，怎么和人比，黯然失色后连对孩子的要求都不敢再提及了，怕人说，“就你这样，还有什么资格说别人？”想起当老师的时候听同学们忿一位老师时的震惊，“自己家孩子都管不好，还有什么资格说我们？”原本想说，“就是因为管了你们，才没有时间和精力去管自己的孩子！”可是有人听有人信吗？此刻也是同样的道理，也许那个在天上挑妈妈的孩子，也同样觉得憋屈呢？怎么就摊上了一条咸鱼妈妈，不知道上进，得过且过，没有梦想，没有追求，有限的精力，就是希望咸鱼身上的那点儿盐，可以给家人些力量！

想起电影《肖申克的救赎》的一个这样的暗喻。那些高墙很有趣:“入狱的时候你痛恨它，慢慢地，你习惯了生活在其中；最终你发现自己已经离不开它，因为它给了你一种莫名其妙的安全感”。当一条咸鱼久了，都不好意思和人谈梦想，当听人说起梦想的时候，原来的无比憧憬，心潮澎湃，都渐渐隐了身，然后心里想的是，天气冷不冷，是不是该给家人准备厚衣服了？啥时候发工资好去买一件御寒的衣服？又暗自鄙薄，没有梦想到这种程度，这咸鱼和一条死鱼也无差别，这辈子，想着翻身，大概不是梦想，而只是个梦！

别人说，“每一个不曾起舞的日子,都是对生命的辜负”，随风而舞，追梦前行，可你想起宫崎骏说的，“起风了，唯有努力生存。”生存，护家人周全与安然，一条咸鱼又如何，至于梦想，管它几斤几两！

2019.1.26晚         郭江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