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子红了

栽下那棵桔子树，就是老两口栽下的希望，盼望着桔子树长，盼望着桔子挂果，盼望着桔子红了的时候，闺女能带着孩子们回家看看！

乡下的日子清冷，老两口的日子冷清，可是自从有了那棵桔子树，生活似乎有了奔头。等待，虽然焦灼，可是一想到等待总会有结果，就又多了些笃定与悠然。浇水，施肥，捉虫，带着些精心与虔诚，像侍奉孩子一般。

日子清浅，但是又寄托的日子，在清浅里又带了些憧憬的甜蜜。就像湖水，碧波平静，但又微澜初起，总有些关于希望的欢喜会冒几个小泡泡。让等待，多了些意义与值得。

可是初生的苗儿总是娇嫩，长叶有长叶的欢欣，开花有开花的惊喜，结果有结果的快慰，只是树儿小，苗儿弱，好不容易能结果了，也只是稀稀拉拉寥落的几个，还小小的像营养不良的孩子，总是不够舒展，也罢，聊胜于无，总还是挂果了。

院子里有了那棵桔子树，就无端的多了些欢喜，少了些清冷，菜园子里忙活完的阿婆，会在桔子树下伸个腰。赶了老鹅回家的阿公会在桔子树下瞅一瞅，觉得这样的日子，平淡间有安宁，日复一日，桔子树长着，人也一天天老去。树犹壮，人初老！

人生只至老去，是圆满还是残缺，似乎不是他们考虑的问题。闭着眼睛过，陪伴着日出日落，陪伴着老妻老夫，还有一棵桔子树，清浅的日子，少了些寂寥，多了些期许，期许什么？是挂果，是喜悦，是念想，还是单纯的一份期许，就不得而知了。

近在咫尺的桔子树，不知道怎么总会使他们想起远在天涯的闺女，不知道她到底过得怎么样，离家久远的她，早已习惯了报喜不报忧，渐老的他们，也不太习惯城市里的生活，就守着小院，守着那棵桔子树，一季季，一年年地守望和期盼。又是一年橙黄桔绿时，又是一季相思风雨中。

老病相催，大概是谁都怕，但是谁都躲不掉的，只是所有的人，在不到那一刻的时候，心里总是有几分侥幸的，大概不会和自己有关系，仿佛苍老都是别人的，岁月年年，是自己的。

树初壮，人渐老。渐老的人似乎要忘记盼望的意义，期许的焦灼的时候，桔子树竟然前所未有的开了繁盛的花，结了繁密的果。不同寻常的样子！

阿公欢喜，守得云开见月明，终于见到桔子树的好收成了，阿婆有些忐忑，不知怎的就想起了红楼梦里那棵不按时日开放的海棠花，不同寻常，就有些蹊跷，总有些忐忑不安，觉得哪里不对，但是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

女人，总是见识浅，喜欢自欺欺人，自己吓唬自己，如此想来，就又觉得安心些，桔子树静静地长，果渐渐地大，如果闺女还没时间回来，该怎么寄给她？顺便再灌些灌肠，腌些咸菜一起吧！

日子悠远的像桔子树顶的天空，还有阿婆阿公瞭望的眼神。一切静谧的一如往昔，但每一个相似的日子，却无法相同，不会再来，明天，会是怎样的明天？人不问，树不答，天知道！

（未完）

2019.11.7晚     郭江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