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约好去庄山麓下喝茶的，永忠突然发信息说，庄山约茶取消，叔说要回南山庐吃早餐。
出门时下了几点雨星，到南山庐小园，波哥和永忠在搬茶具出小园茶台。
璁儿在小园先是慢慢观察，后来福哥拿一把长柄铝水瓢给璁儿，他拿着在水池里划动，水池里的金鱼吓得纷纷逃跑。
吃过早餐，大家上南山庐喝茶。后来的好友有雨霖、保全、冠兰。
叔回南山庐吃早餐，嘱咐永忠煮蚝粥。蚝是南村蚝田的蚝。我知道叔是想家了。
这两天里陪叔时，他时不时地说到他父母亲的旧事。每次说到他的父母，叔的眼神都柔顺起来，脸上挂着笑容。
叔说，他们在世时，经常拌嘴，但一旦离开总是念着对方。父亲去世后，有一次在父亲的忌日前夕，母亲做了一个梦，说父亲在梦里嘱咐她，把床底下的纸箱里面的书到忌日那天烧给他。母亲从梦里醒来，立刻拖出床底的纸箱果然有一册书。忌日那天，母亲叮嘱大家，一定要把书烧下去给父亲。谁知道，忌日后不久的一个晚上，母亲又梦到父亲说书烧错了，是房间桌子抽屉里面的一册黄书皮的书。母亲拉开桌子抽屉，果真有一册黄皮旧书。
叔说，有些东西是说不清的，可能是父亲去世不久，临近父亲忌日，母亲心中惦记着父亲，就有了这样的梦。灵幻间的事，说不清。
今天爷爷忌日，雨没停过，振良搭我回村里拜祭。
辛丑年是我家在祖堂轮值，家族里二十八户，二十八年轮一回。所谓轮值，就是负责祖堂的香火蜡烛。每年正月十五交给下一家。过年时要打扫祖堂干干净净，换香炉的灰，贴对联，做主持，凑香火钱买初一初二初三的烟花鞭炮。平常的族里祖宗忌日和初一十五都要保证祖堂烟火正常。
我的轮值是我三叔替我做，包括老宅的清洁和贴对联，都是三叔为我操劳。
三叔比我父亲小一岁，年轻时习过武跑过江湖懂药。
今年八十多了，身体还强健。我有失败时，三叔给我打气：男子汉怕什么，摔倒起来又是一条好汉。没经过风浪哪来英雄。
前两天，他一个人把祖堂的门口清理得干净，还有老宅那么多房子院子。
那晚从外面回来，母亲说，你三叔帮我们做了很多事情，你们兄弟要好好对你三叔。
在家族里，三叔一直把我当英雄有本事的人人面广的人。其实，最差劲就是我。五十多岁还一事无成，但三叔总是说我有本事。并说，只是暂时困龙。
拜爷爷时，我说，爷，醒醒目目啊，慢慢吃慢慢喝，不要再保佑那些孙辈做武人了，要保佑他们做读书人考到清华北大，以后我不用那么辛苦。到时买贵州九江双蒸酒给您喝。
六叔，你爷不喝酒。
从小到大，爷爷最疼我，什么事都向着我。
我从懂事时开始，家里人口多，我的伙食是跟爷爷的。那时爷爷养着一几十只鸭，每早奶奶都要煮点干饭给爷爷，爷爷吃了饭后，再装些饭当中午饭。菜是煎鸭蛋和荷包蛋汤。爷爷吃饭时故意留一碗饭和一个荷包蛋出来。在家里，我的待遇最高。大家开完笑说，乞食仔是主席待遇了。
六叔和我一起拜爷爷时低声说，一转眼就三十九年了。
拜完后，六叔说起了爷爷的一些故事，有些我是知道的，有些是爷爷年轻时的事，没听过。
烧了元宝纸钱后烧鞭炮，淅淅沥沥的雨没停过。祖堂门口的地湿漉漉的，六叔担心会弄湿鞭炮烧不了。
三叔说没事，这样的雨也可以放鞭炮。六叔拿香火点鞭炮的导引火线，鞭炮噼里啪啦响起，一团团的青烟在雨幕中一腾而起，向祖堂门口右边的老宅上空飘去……
辛丑年腊月廿一，整理于静心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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