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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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友人约去看海铺。

所谓海铺，就是渔民回海停船后，将所收获的海产品卖给商贩的海滩。

浑身海水味的渔民从海里回来，把捕捉到的鱼虾从鱼网取出来，这时，约定的几个鱼贩就过来取货。

滨海的海铺，有多处自己年轻时待过，也做过一些营生。有印象的海铺有：莲头外贸海铺（莲头西海湾景区的架海灯塔周围）、沙割海铺、蚝担海铺，还有前岚下村海铺、沙豆子海铺、沙尾海铺、南村海铺等等。

友人约去的是博贺的上杨梅村海铺，这里的几个海铺都是相连成一片的，比如深沟海铺，下杨梅村海铺，都隐约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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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下杨梅海铺滩涂，海风轻拂，大小放鸡岛在南边海里咫尺之间近在眼前。

从下杨梅的滩涂位置望向大小放鸡岛，像一大一小的海龟浮在海面，朝着东面的莲头岭方向凫行。

友人告诉我，大小放鸡两个岛屿形状真的像龟，莲头岭像一条长蛇。

去看海铺，友人计划筹集渔民赶海的打卡点资料，将这些海铺开拓成自然旅游景点，既不影响渔民谋生，又可以让游客近距离看到渔民赶海，体验一下渔家风情的自然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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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镇是滨海小城，也是远近几个墟镇的中心点。东南方向，约有一公里的路程是一片片的盐田。盐田不远就是一个小码头。

早上九点左右，小码头就热闹起来。远近出海捕鱼的渔船会在这里停靠，再把鱼虾之类运到镇上的市场出售。而鱼贩就会很早来到这里，等出海的渔船靠岸。小码头虽不大，但却成了临时的交易小市场。

小码头靠近海的地方有一处沙滩。潮水退时，在这里可以抓些鱼或是玩耍。从沙滩走到小码头约有五十多米，渔船退潮时，就在沙滩边沿停泊着，再从船上挑着鱼虾上码头，再装上停在小码头中的小三轮电动机拉到小镇的市埸。也有别的地方过来取货的鱼贩，船一泊位，渔贩们便一涌而上，各自寻找熟客，讨价还价。谈好价钱后，渔贩们便在沙滩中拣挑死鱼虾或是差的鱼虾，丢到沙滩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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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时，我和小伙伴们总是在一大早便来到沙滩上，等候着渔船泊位，有渔贩挑拣鱼虾的时候，守在旁边趁他们眼低便捡落下的鱼虾塞放到小竹筐里。有时会为了一条鱼虾打架，互相骂娘。趁着鱼贩或是渔民眼低时，从渔筐上偷鱼，给他们发现时，会挨上一顿臭骂或是让他们挥着扁担追逐着。捡了鱼虾就拿到镇子里的市埸卖给那些有档口的渔大叔，多的时候可以挣上几块钱，拿回到家里给母亲。

在沙滩干这营生的大多是小孩，偶尔也有几个大人。各条村的小孩都有，有时为了争夺鱼虾每天要打很多次架。有时大家一起在沙滩上玩游戏，大家都忘了刚才打得激烈的仇恨。有时大家到海里洗澡，相互追逐嬉戏。

家乡的海不大，但一过放鸡岛便是外海。外海的浪很高，水也很深。曾在十多岁时，那时和小伙伴借了一条机动“大飞”到放鸡岛玩耍，大家过分兴奋，出了外海。谁知一股如同屋脊高的浪头翻转着盖过来，把我们几个小家伙脸都吓白了。

三月到四月时是海蜇丰产季节。渔民们一大早驾着渔船到外海捡海蜇。这段时间里，邻近的妇女们便到海边制作加工海蜇了。海蜇分为两种。一种是白蜇。一种是红蜇，红蜇最值钱。

捡海蜇的工具是用铁丝做成一个直径约有五十公分大的圆形，再套上胶丝网子，呈袋状，袋底深约有一米左右，铁丝的末端套上二米左右的竹杆，这样捞取海蜇的工具便制成。海蜇有些像章鱼，海蜇的吐出来的液沫会让人发痒。海蜇捞上来放到粗胶丝网袋里，上岸了便丢到沙滩的浅水中或是浮于海水里。

收购海蜇的小贩点完数量后，就拖上岸边的加工点。妇女们就用小刀切下海蜇的爪，头和身，海蜇的爪最值钱。然后分开来放到用沙袋叠成的池，池底和池边沿垫上厚厚的薄膜胶布。池里放上少量海水，加工好后的海蜇倒进了池里后，再撒上适量的盐，放上一段时间便可以出池了。

出来的海蜇再装上小木箱，用货车运到外地卖。海蜇皮吃时,泡在清水里浸上半个钟,把海沙浸掉,炒萝卜干味道还挺不错的。有的人却喜欢做成凉拌,将海蜇皮烫熟,加上甜酸佐料。还有一种吃法是炒韭菜，海蜇皮就是多种多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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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海边做鱼贩生意最有名的人叫来福，来福当时五十多岁，做生意非常精明。一筐筐的鱼，他不称目测一下就可以估计出一筐的重量，相差不到半斤。

听大人说来福很小就在海边做生意了，是一个海精。来福有五个儿子，都在海边帮来福的手。后来听别人说来福的五个儿子在分家时都认为自己的功劳最大，都想分多一份。分家分了很多次都没有分成功，来福见到家里整日闹哄哄的，没个安宁，一气之下喝农药死了。来福死后五个儿子就开战了，亲兄弟用上刀来相互开战。最后死了二个兄弟，伤残了二个兄弟，剩下的那却是坐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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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海边捡鱼虾的人，最勤快最拼命的要算罗三了。罗三没有父亲，就只有一个母亲。他外婆家是地主，听说只剩下地主外婆在家，别的人都逃美国了。到罗三个子生得块头大力气大，脾气很倔，性格刚烈爆燥，动不动就喜欢打架。

但是最怕他娘，他在打架时谁也劝阻不了，只要轻轻地叫上一声：“罗三，你阿姨（小时候，我们乡下村里的小孩都统一称母亲为姨，称父亲为叔，只有镇里的小孩才称母亲为妈，父亲为爸。）来了。”这时罗三便会停手。

罗三和我一样，都是读到小学三年级，在学校里经常捣蛋，屡次打架，被学校开除了。罗三与我同在一间小学读书，在学校时我和罗三两人是经常打架。不读书后，我和罗三每天碰见都要打上一架。其中各有胜负，两人之间谁也不服谁。我堂兄弟和族兄弟多，罗三大多时候都是给我打得抱头鼠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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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三有次在和我喝酒时说：“阿虎，我和你两人单挑，不准你的兄弟帮手，你要是能胜我，我就心服口服。”和罗三真的在沙滩上打了一埸架，罗三将我按倒在沙滩上，我吃了几口沙。我奋力将罗三掀倒，骑在他身上狠狠地揍了他一顿。罗三说这次不算数，你的兄弟们都围在旁边，我心虚，所以打不过你。

和罗三找了一处无人的沙滩打架，罗三被我压倒在地上时，罗三抓起沙滩上大蚝壳敲打中我的头部，在眼角上方不远的地方划破了我的头。我见流血了就急起来，捡起旁边的石头将罗三的头也砸去，把他砸得血流满脸。

两人再打了一会，由于伤口痛只好分开。我的堂兄弟和族兄弟们见到我受伤了，都要去教训罗三，我拦阻了他们。过后，再和罗三在沙滩打了几架。

后来，竞和罗三成了知心的发小。

罗三结婚后，他的地主舅父从美国回来，罗三办理好移民手续，一个人跟着舅父到了美国，过了两年，罗三回来把老婆孩子也带到美国。

罗三经常与我通电话，几乎每一个星期都通电话，有时一二个月罗三便寄一些他自己或是全家人的照片给我，他说他帮舅父打理酒店。

事隔二十多年，我和罗三都由当年的淘气少年变成了老男人。尽管这些事已经过去很多年，变成了远去的记忆，但仍然非常清晰地记录于我的脑海里。有时心情烦闷时，自然会想到远在美国的罗三。

本文曾发于前几年，题目和内容有改动，有增减。

壬寅年十月十二日，修改于雨初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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