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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园的丑陋脚注

九十年中叶的五月初清晨,刚从丽江转到北京的我,到北海公园去转转,进门看到几个阿姨在朗诵着余光中的《乡愁四韵》(当时不知道余光中):给我一瓢长江水啊长江水/乡愁四韵的梦乡/酒一样的长江水/醉酒的滋味/是乡愁的滋味……

听着这几句,便把我漂泊异乡多时的流浪汉深深吸引住。我想,乡愁是醉酒的味道该多难受啊。

那时,我举家刚从村里搬到镇子里两三年的光景,村里族人和村人的好还记于心上,故此,无论去到哪里,心里总是牵挂着故乡。

守着那几个阿姨朗诵完后,便向她们打听是谁的诗。阿姨们告诉我,是台湾诗人余光中的《乡愁四韵》。

谁知道,我的村子在我们家搬到小镇时,反生了天翻地覆的事情,顿时使我对村里的亲人和村人非常的失望和寒心。

“土改后,老家剩下三间带耳房的北屋。举家来津后,先是生产大队放置农具,原来母亲放在屋里的一些木料和杂物,当家本院的,都拿去用了,连两条木炕沿也拆走了。”(《曲终集》百花文艺出版社2012年6月第1版,2013年1月第2次印刷)

这是孙犁在《故园的消失》关于老家旧居开头那段文字,读完后联想到自己村里发生的一些事,使我感慨万千。

前段时间,村里要做环村的水泥路,村后原有的一条泥路经过我家新宅基地前面,路面要扩宽,新村长是堂哥志数,他打电话给我说,老弟,难得政府出一部资金搞水泥路,村后的那条路可以要占用你家新宅基地五平方用地。

我一口答应堂哥的要求,随后跟母亲说了这回事,老太太说,没问题啊,村里的事必须支持。

过了两天,堂婶某莲打电话给我说,村里做路,要用你那块地,那块地原来是我的竹地,有五六平方的。当时是你把我的竹挖起来迁到另外一块坡地的。你说,这块坡地不是你的,坡地的主人原来用了你的地,答应把这坡给你。但当我的竹放在坡地里,他不答应了。你有空回来搞清楚这事。

答应她次日回村里处理这事,次日回到村里,村里老人说,你婶心肝头大得很,在村里几年来横狠的很,村里的人,都被她欺负,动不动就到门口撒泼打滚骂人。再说,她换给你那几平方地本来就是村里的公家地,是你堂叔种了竹子占了。

村里的新宅基地,是十年前跟家族里的人以地换地换成一块的,大约有一千多平方,当时担心有人反悔,六弟画了一张简图,请所有的人签名按手印,简图中有一段相当协议的文字。

找到堂婶某莲,她却说不是那几个平方的事,是要把对面的几十平方也算是我的,总共有八十多平方。

我听她这么一说,倒觉得她是无理取闹了,隔着一条路,我要对面的地有什么用?我忍着性子这样对他说。她跳将起来咆哮着,我顿时也忍不住了,随即也大声吼着,你别在我面前撒狠,再说我就把你丢进水塘里。看到我发怒,她才安静下来,嘴里还是唠唠叨叨的。

后来我说,我把你那几平方地还给你,你的要求我达不到。

她嘟囔着说,那我的竹呢?我说,你当时如果不换地给我,你就会反对我挖竹子了。

她没说什么就离去,村人低声告诉我,她仗着娘家的几个兄弟,在村里横行霸道,就是你堂叔的亲兄弟,她为了占到几分地,不惜大动干戈,把几个兄弟叫来,谁敢惹她。她就是怕你。你不知道,她这样闹是看中公路边晒谷场那块地。

此刻,我完全明白她的意图了。

有村人说,刚清理路基时,她扬言绝对不准政府筑水泥路,并说,筑了水泥路也开她家的勾机来挖烂路面。

又有村人说,她还管你要什么地?她家现在就用了你的坡地,村里会计有记录。

过了几天,堂婶又打来电话,在电话里大喊大叫:你这地怎么样?你要赔我竹。要不我到时从你家宅基地划地。我说,我那天不是说不要了吗?你想怎么样我陪你。再打几次电话不理她了。

回村时,堂哥志数告诉我,那天浇筑混凝土路面,她躺在地上,镇政府的工作人员说,你的事村委会处理,你这样是阻碍公务,并说将水泥倒她身上。后来执法队和派出所来了,她才灰溜溜的起来。

堂哥说,你新宅基地对面的地,原来是村里的公共猪舍,这个你是知道的。她说堂叔四十年前花八百块钱跟当时的村长买的,老村长死了几十年了,问她有没有字据,她说没有。你说,这不是死无对证的事吗?

说到这里,堂哥叹口气说,你搬出镇上三十年了,村里的人和事太复杂了。个个都想方设法占村里的公家地,公家的地占完了,又打搬出镇上的几家人的地的主意。村里人,你要是说有钱可分,每家老老少少的人立马出现。如果说要捐款做什么,却没人作声了。村委会的人都说,最复杂的村,最难搞工作的村。

难怪曾经问几个在外面谋生的堂兄弟,为什么出去后就很少回过村里了。他们都说,回去干什么?如果不是过年过节要拜祖先,那块土地都不愿意再踏上一脚。村里的那几个人,整天就知道算计别人的地,你说,地是自己的,那是理所当然的,不是自己的地,却绞尽脑汁去谋取,你以为边角料小块地没妨碍事就让给他们,可他们就得寸进尺,千方百计地不惜一切手段去霸占。那自私自利且贪欲无度的丑态令人心生厌恶。

另一位堂弟说,你找他们讲道理,他们一副委屈的样子,然后撒赖撒狠,扭曲是非,蛮不讲理。他们跟你讲道理,全是一派胡言,强词夺理,颠三倒四。

堂兄弟们的话,我也有着同样的感触。几年前,我对村里的人和事还比较热心,村里大部分同姓,分三个祖堂,虽然亲疏有别,但多年来我一直把他们当做自己的亲人看待。然而,这三年来在乡下时间多,对个别村人的所作所为有所目睹,顿感心冷,甚至更多是厌恶。

有时候,我在想,个别亲人个别村人的贪婪和狭隘、狡诈,是随着时间的推进越来越膨胀越来越猖獗的。别以为他们憨厚老实的外表就是纯朴善良的人,你站在他们面前与他们对话,那双圆碌碌的眼珠比贼还狡黠。就这些老实巴交的外表配上那双贼人,掠夺起来比强盗土匪更疯狂。

记得堂叔和堂婶打电话给我时,他们都否认竹地前面的原有村道,我十来岁时,与堂兄弟到另外一个堂六叔的菜地顺蒲瓜,就是从那条村道过去。当时是羊肠小道,两面是篱篼和竹林。我对他们夫妻说,这原本就有路,你们不要天理,我要。

孙犁在《故园的消失》里写他对老家的感慨:“老家已经是空白,不再留一草一木,一砖一瓦。这标志着,父母一辈人的生活经历、生活方式、生活志趣、生活意向的结束。”(《曲终集》百花文艺出版社2012年6月第1版,2013年1月第2次印刷)

对我来说,关于故园老宅和村里的许多往事,我曾亲身经历过。许多过去的事情,每一件都历历在目。虽然近期我不再想回到村里,或对村里个别亲人或村人心里非常憎恶,但毕竟我在那里出世,生活了二十年,那里的祖堂,还敬供着我的祖宗十八代和祖父祖母父亲的神位,无论亲疏的族人村人,都曾经留给我和蔼善良的一面。即使如此,我仍然热爱我的村热爱那片土地。

壬寅年腊月十二,记小城旧居隔离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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