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来自友人鹏哥
孙子璁儿，众多水果之中，唯独钟情龙眼。
几个月大的时候开始吃龙眼，剥开皮，弄出龙眼肉塞进他的嘴，吃完一颗，咂咂嘴，闹着还要。
待璁儿会说话，每次指着龙眼叫葡萄。纠正了多回，终于纠正过来。
一岁后，夏季龙眼上架，带他经过水果店，扯着我要买龙眼。
龙眼肉吃多滞脾，故每次吃龙眼，都限制在五粒以内。可是，吃完五粒，他总是偎依在你面前与你撒娇，然后同你说，龙眼，就一粒。
吃完这一粒，又竖起两只手笑着说，最后两粒，真的不吃了。
端午前两天，与母亲去探一个亲戚，沿途的公路的两边，到处都是结满果实的龙眼树。
母亲告诉我，今年，龙眼树无论大小，都结满果。十舅父家门口那棵老龙眼树也是一树沉甸甸的龙眼。
十舅父是母亲上面的哥哥，他家门口那棵龙眼树，以前很矮，这树的龙眼只有我才有特权吃。
龙眼树是在十舅父的厨房前面，挺拔的树杆，只有三枝横枝，叶少，但每次结果却出奇的多。
那时，龙眼树与厨房的屋脊一样高，树杆结着与拇指一样大小的茧，採下来放嘴唇吹着茧口，就会发出与哨子近似的响声。
有时，偶尔在树皮发现知了的壳，十舅父说，知了壳入药，採下来贮起来，拿到药店卖。
渐渐的，龙眼树高出厨房屋脊，直至现在，已经长成一棵枝叶繁茂的老树。
十年前的冬天，十舅父家拆旧房子建新房，准备砍掉那棵龙眼树。十舅母却不同意，她说，这树看着它四十多年了，就像自己的孩子。再说，每年结的果不少，也够孙子孙女解馋。
听十舅母这样说，大家就把龙眼树留下，树头用砖围了一个圈，做了一个半径有三米的圆墩，厨房仍然建在原来的位置。
十舅父在这圆墩，摆了一张小饭桌，早晚的饭，都在这里用餐。
大前年的夏至后，身体不好的十舅母住院出来，十舅父便在家里摆两桌酒菜，说是为十舅母冲喜，祈祝以后的日子，十舅母松柏长青，无病无灾。
那日，十舅父在早晨就打电话给母亲，让与母亲带大家去吃饭。
我开车搭母亲与璁儿去十舅父家吃饭，饭桌上有门口的龙眼树上摘下来的龙眼，虽然颗粒小，品相不好，但肉的汁液却是清甜。璁儿看到龙眼便对母亲大声嚷着，祖祖，龙眼。
十舅母听到璁儿叫龙眼，便拿起一串龙眼塞在璁儿的手，然后慈祥的说，宝贝喜欢吃龙眼啊？并指着门口的龙眼树对璁儿说，喜欢龙眼，妗婆这一树的龙眼都是你的。
回家时，十舅母让她的孙子爬上树，摘了半竹箩的龙眼，塞进我的车上，说是送给璁儿的。
年底，十舅母因病去世了。我与母亲去十舅父家送十舅母最后一程。坐在龙眼树底下吃午饭，十舅父告诉母亲，十舅母临走之前，嘱咐十舅父：那棵龙眼树，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砍。子子孙孙后辈可以享用。十舅母又特别交代十舅父，璁儿宝贝喜欢我们家的龙眼，每年都要往姑姑家送点。
某日，与母亲到十舅父家去，又看到那棵老龙眼树，果真如母亲所说，龙眼把树枝压得低低。
树杆的皮，裂开的沟壑越来越多越深。我摸着树对母亲和十舅父说，这树也老了。
母亲笑着道，当一个人知道夕阳的短暂，懂得路途的艰辛，他就成熟了。
癸卯年五月廿四日，整理于雨初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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