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小陈的电话，黄局来到卖鸡巷，走在又窄又暗弯又多的卖鸡巷，黄局对随行的分局唐政委说，龙王在省里身居要职多年了，想不到他母亲还住在这里。
唐政委说，是啊，这巷子又暗巷子两边杂物又多，老人家走夜路多危险。要跟镇里提提，把巷子里的路灯，加装了两盏灯。
黄局黑暗中点了点头，嗯了几声。
到了四婆家，黄局与唐政委迈进四婆又矮又小的屋子，看到四婆坐在一张小矮桌旁，龙水生正在擦着她脸上的泪水。并低声劝慰着她：姨，不哭，有什么事说出来，看有没有办法去解决。
四婆看到黄局进来，立即站起来走到黄局面跪下说，大官来了，你要为我阿达作主，不关阿达的事，我阿达是好人，不会做坏事的。
黄局慌忙挽起要下跪的四婆，看到四婆满脸老泪，黄局不禁鼻子一酸，眼里也淌出一些泪花，他轻声说，阿婆，有什么事跟我说，又发生什么事？达哥怎么了？
四婆阿达被叫到派出所问话以及自己无缘无故被陈指导员用手铐铐住的经过告诉了黄局，四婆说，我都快入土的人，这辈子没做过坏事，也没进过衙门，到快要死时，才被人无明无白的用手铐铐住……，还有我苦命的阿达……姨对不起你啊……
说到这里，四婆泣不成声，在场的人，看到四婆这般模样，都忍不住双眼涌出泪花。
黄局对四婆说，阿婆，你放心，这事我来处理。请你相信我。四婆听到黄局开口，便点了点头。然后对龙水生说，子，你随我进里屋，我有话跟你说。
跟在母亲的身后进了里屋，里屋是母亲与父亲的睡房，空间很小的里屋，铺了一张简单的睡床，挂着一张雪白的蚊帐，床前有个半腰高的黑色木柜，柜顶当桌面，摆着龙水生读小学时戴着红领巾的半截身黑白照片，另外还有葵葵一周岁拍的照片，另外有阿达阿媚与三个女儿的合照。房间虽小，却收拾得井然有序。龙水生迈脚踏入这里屋，童年的记忆似流水源源不断的涌出来，一个个记忆中的画面清清晰晰的。
四婆在睡床前坐下，也叫龙水生坐在床前的一张小矮方櫈，她注视了龙水生一阵，龙水生柔声叫了一声“姨”，一股热泪从眼里奔泄而出。四婆伸手轻轻摸着龙水生的脸，抚摸了一会，然后平静地对龙水生说，阿达是你亲哥……说完这几个字，四婆泪水汩汩地从眼里流出来，细声哭着，我苦命的子，娘对不起你……
龙水生听到阿达是他亲哥，他十分惊讶，从来就没听父亲母亲说过还有个亲哥。
四婆拿起阿达一家的照片递给龙水生说，你是不是感到你哥跟你长的像？
龙水生接过照片细看，阿达果真与自己非常的像，难怪第一眼看到阿达时，总感觉他像自己。
四婆擦了泪，接着说，你哥出生六个月后，得了一种病，我和你爸带他到处求医，都无法治疗。每天你哥就是哭，不肯吃奶，一天天的瘦下来，端午节后的傍晚，你哥已经是奄奄一息了，我和你爸以为他难逃一劫，便找个竹箩把他装了，放到现在你哥养父养母的村子的三叉路口，我和你爸躲在路边的小树林的几棵椰树底下偷窥，看有没有人来捡你哥。你哥撕心厉肺的哭声，如尖刀般绞割着我的心，几次我都想冲出去把你哥抱回来，你爸拦住我哭着说，我们是没办法救他了，等天来救吧。
我和你爸躲在椰树底观察，那半小时的时间，如过了十几年的煎熬。
后来，你哥的养父从外面回来，听到哭声发现你哥，就把他带回去。
过了两天，我和你父亲去你哥养父的村子里借卖咸鸭蛋，打听到你哥是被做赤脚医生的养父抱回来。
你哥的养父，生了两个女儿，一直想生儿子，养母几年都没能怀上孩子。捡了你哥回去，第三个月里，养母肚子里就有了动静。
你哥的养父，祖父懂草药，会治一些杂症，他小时候跟着祖父学了草药住病。
你哥的病，就是靠养父的草药治好。
你哥后耳根有块铜钱大的红痣，你父亲有哮喘，经人介绍，到你哥养父那里治病。每次看到你哥，就抱着他看他耳背的红痣，后来，你哥养父治好你爸的病，我就要提出要认你哥做义子。你那时，就是你爸搭着我去你哥养父家看病，回来的路上把你生下来的。从你哥养父的村子出来，回到城东斜坡的水塘边，我肚子痛得厉害，你爸把我放到水塘边的树下，就把你生出来，还是你哥养父做的接生。
说到这里，四婆低声哭泣着，我苦命的红痣子啊，姨对不起你啊。水生，你要把你哥救出来，你哥有事，你姨也不活了。
听着母亲说完阿达的事，龙水生流着泪安慰母亲说，姨，你放心。我哥会没事的。
四婆站起来说，出去吧，别让客人等久了。说到这里，又对龙水生反复叮嘱：一定，一定要救出你哥。我们欠你哥太多了，这辈子都无法补偿啊。
就在四婆站起来那刻，龙水生看到母亲枕头边有他和阿达的两张单人彩照……
龙水生扶着四婆出到外屋，黄局对四婆说，阿婆，达哥他们没事了，现在就回来。我刚才打了电话给小城派出所，他们刚录完口供。
四婆快步走到黄局面前，激动地说，谢谢你，大官。每次我阿达都幸亏有你。
黄局说，阿婆，达哥本来就没有什么事的。还有，阿婆，达哥以后有什么事，你直接给我打电话。说完，黄局叫小马给了一张名片四婆，指着名片电话说，阿婆，这是我电话。
大约半小时左右，阿媚、阿达、阿平来到四婆家。
看到龙水生，阿达说，龙书ji回来了。随即朝黄局点了点说，黄局好。
阿媚跟在后面，也朝龙水生和黄局点了头，然后走四婆身边，拿起四婆的手腕看了几下说，手铐都磨出血痕了，姨，拿药水擦擦。四婆说没事，她问阿达，弄清楚了吗？以后不会有事了吧。阿达笑着说，姨，我都没做过什么，哪会有事呢？
原来，警察把阿达和阿冰阿平三个人的手机，将晚上他们拔出或打进来的电话号码一一落实，这些电话号码都是三个人的客户电话，或是家人电话。
所以，就断然这事与阿达他们无关。
阿达与阿媚阿平回去后，黄局邀龙水生到分局。他说，相约不如偶遇，龙书ji，就辛苦了您一下，请到局里指导一下工作。
龙水生跟四婆说了许多安心的话，然后告辞了母亲，跟着黄局去了分局。
到了分局，黄局领着龙水生在局里的各个部门参观。
回到黄局办公室，说到砍人的案件，龙水生说，黄局，如果真涉及到我哥，你一定大胆去做，我母亲那里，我来处理。
黄局递了一杯茶给龙水生后说，龙书ji，不瞒你说，达哥与阿平，十年前曾在北海犯了一些事，也进去了两年，出来后好像没有做过什么违法的事了。这是第一次抓赌博时，我们查到达哥有案底的资料，后来跟北海的同行联系，他们转回来达哥的资料，我们才知道达哥在北海曾经砍伤人……
说完话，黄局看着龙水生的脸一眼，然后接着说下去，因此，每次涉及到达哥的事，大家就多了一个心眼。这事都怪我没处理好。
龙水生朝黄局摆摆手说，没事，这都是你们要做的事。我姨可能不知道他在北海犯过事坐过牢。有机会，我跟她说一下。另外，涉及到我哥的事，你不要顾及我，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黄局迟疑的说，那，那老太太那里？
龙水生拍拍黄局的肩膀微笑着说，她那里，我来。龙水生说到这里，喝了一口茶，然后说，黄局，其实，我早与你有交集的。记得吗？我哥赌博的那次还有上一次，都是我托陈俊打电话给你的。真的感谢你。陈俊是我的同学。我不知道向谁求救，只能向公安系统的陈俊求救，那是母亲催得紧。
龙水生与黄局唐政委等人聊到一点半左右，才起身回市区。临走前握着黄局的手说，我相信你们，放开心去做。
龙水生离开后，唐政委问，龙王的话，是话里有万重山水，还是实话实说？
黄局看着唐政委，轻轻一点叹气，说，他难，我们更难啊！
待续
2860字
癸卯年七月初二日，整理于广州黄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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