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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读这篇 | 山那边是故乡


山那边是故乡
雪妮
作者简介    


雪妮,原名张广玲,女,1973年12月生,祖籍山东省肥城县,本科学历,黑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鲁讯文学院黑龙江中青年作家班学员,萧红第十二届作家班学员,自幼酷爱文学创作,迄今发表新闻通讯消息20余万字,多篇中短篇小说、散文散见《北方文学》《岁月》《章回小说》《青年文摘》《中国微篇小说》等杂志上,从事多年新闻记者编辑工作,目前在黑龙江省农垦哈尔滨管理局民政局任职。

我出生在小兴安岭西北部大山深处的一个国营农场。农场地处蛮荒之地,四面环山,有嫩江水穿场而过,春夏秋三季时令较短,冬季漫长,四季风物特点分明。

我居住的小村庄延续北大荒建设兵团的称呼,某某农场某某连队而依次排列。记忆中,连队不过二三十户人家,一面青的小土坯房,木栅栏围的院子,仓房里堆着农用家什和劈好的木柈子,鸡鸭鹅悠闲地在院子里踱步,狗呢,只是象征性地对陌生人吼几声,却能让刚学会走路的娃娃抱住亲密,温顺至极。

这里,春姑娘来的极其忸怩且缓慢。然而不等褪去春装,初夏又急匆匆地赶来了,使人不得不适应太阳那火辣辣的激情。这里春天的气候特点应了俗语说的春脖子较短,不等领略春的风光春的旖旎,便一下子跌入姹紫嫣红的夏季。而秋天,则是漫山遍野一片金黄,像大地随意抖落开的一方方锦缎,那是一望无际的金色麦浪和即将成熟的大豆。初霜过后,那些层林叠嶂的山峦,犹如被画家不小心打翻了的油彩盒而染上去的,金黄,淡紫、橙红、青绿,错落层叠,呈现出瑰丽自然的颜色,这就是知名的五华山了。冬季,是寒冷又漫长,五个多月的冬闲时光,满目洁白包裹下的村庄,安静地卧于群山的怀抱中,淡然且从容。

近来,夜里难以入寐,总有五华山、还有山脚下那座飘摇的一面青的老屋,屡屡入了梦来。那层林叠染的秋色,不由分说,掠夺我的思绪,还有老屋前躬身种园的老父亲,频频浮现脑海。我意欲于故乡的召唤,于是,我不能再等。

深秋的故乡,走近她,无论隔着多少时光,这种感觉依旧温暖。老屋,依旧站在那里,不离不弃。木栅栏的小院,葱茏着黄瓜、茄子、豆角的芬芳。盘在栅栏上的喇叭花,一朵一朵,绽开或粉或紫的笑脸,阳光斑驳铺开,心中,荡起如水的柔情,洗尽一路风尘。

老屋,在母亲和我们眼里,飘摇着这个家走过的风雨。 透过秋日忙碌的时光,那个被母亲称作老头子的,放了锄便是镰,踢踢踏踏的脚步声穿过院子的长廊。老屋四处弥漫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草帽底下的那只褐色的老烟斗,诉说着属于父亲的故事。

那年入夏,下了近一个月的雨,父亲承包的几十亩豆田全部泡在一片汪洋中,刚刚半尺来高的豆秧,几乎全军覆没。父亲每天披着蓑衣,去地里挖沟排水,看着他精心侍弄的豆苗,像生了病的孩子,面黄肌瘦,渐渐萎靡下去,父亲心急如焚。天灾如何能抗拒呢!父亲整日睡不着,夜里醒来,常看见门后那个微驼的背影,伴着长短的叹息,烟斗的光亮萤火虫一样明明灭灭。父亲心疼他的土地,心疼那些豆苗,那是全家六口人的口粮和希望。天终于放晴了,父亲高价找来机车,第一个把被雨水冲平的土地耙掉,连同那些奄奄一息的豆苗儿。节气不等人,父亲种了大半辈子田,深知其中道理,与其撂荒土地,不如早早收拾重新开始。父亲赶着节气,只留下苗情较好的十几亩豆地,其余的都毁掉种上了白芸豆。打种子播下地,父亲便没日没夜,看守他的土地。除草、施肥、洒药、起陇,忙的不亦乐乎,清晨的太阳和晚上的月光,陪伴父亲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也最能读懂父亲的心事。

父亲一生钟爱土地,爱惜粮食。大半生与土地结缘。无论是家里的菜园,还是承包的职工田,父亲总是不惜汗水,不吝力气。他说,做人如种田,什么事情,只要踏实肯干,吃苦耐劳,勇敢坚持必定会有丰收的好结果,反之,不是半途而废就是一事无成,是飘在粮食上面的糠皮,早晚会被大风吹跑,剩下的才是真正你的粮食。这一切,皆因为只想吃甜的,却没有耐力忍受苦难。

来到父亲的土地,翻越群山峻岭,我的农场,我的连队,我的故乡,如同又回到了童年和少年。抹不去的记忆,像电影里飞速闪烁的镜头,记录着属于父亲和我们艰辛而又甜蜜的岁月时光。一双有力的大手,将我抱到牛车上,采山回来的父亲赶着牛车,抱着我,黄土路上沐浴着金色的夕阳。这一切,都幻化成另一种记忆,在思念的空中飞。

故乡,在五华山的秋色中,美丽端庄。今年的豆子长得好,是个丰收年,上天赐给这个福祉,这个安慰我的乡亲知足了,这份喜悦代替了所有的挣扎、劳碌和艰辛。我的亲人,我的老乡,是最容易满足的,同我一被子同土地打交道的父亲一样,从不觉得苦,安于享受劳动带给他们的满足和快乐。他们才是天底下最淳朴可爱的人! 

思绪断断续续,父亲,土地,老房子、老玉米、收秋,清晰而又真实地闯入,不断交织聚集,清亮亮的月光,似一只温柔的大手,拂过我被刺痛的心房。哦!遥远的天籁,响彻经年的钟声,青黛色的群山,游走的白云,有苍鹰自山顶飞过。凝眸驻足,生我养我的连队更像一位饱经沧桑的智者,静默伫立,看着一代代走出大山、走进大山,守着大山过活的生生不息的她的儿女,还有我那天堂里的老父亲。

我想,热爱土地的父亲也定会在那边,种一块属于自己的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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