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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国平:永别了,曹家老宅 | 就读这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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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官桥曹家之

永别了,曹家老宅

曹国平

公元二仟零一十八年十一月五日,早晨。

曹家老宅最后一处西屋残房,在阴冷的北风中伫立着,依稀是百年残梦未醒的样子,簇拥在它身边身上的荒草枯叶,却早已在凛凛寒风里漱漱发抖。

不一会,天上有稀疏的雨滴跌落,至十点左右,渐渐就变成寒雨淅沥了,不紧不慢,不大不小,潺潺绵绵。老屋依然昂首不语,枯叶们立刻就泪水涟涟。

昨天说好了,今天有挖机来,要将它推倒铲除!我也用手机给它拍了最后的照片,并录了几段视频。

古人习惯用“西窗”意境描诉思念之情,李商隐《夜雨寄北》有“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这座最后的残屋,偏巧就是我在《为了即将的忘却》里,提到的曹家大院二门里,三合院的西屋房。这时,西窗木撑也已损坏严重,破烂不堪,枯藤败叶爬满窗棂,似乎要窃探老屋的什么秘密。

曹家老宅最后的影子,在这个风雨之日,就要离我们而去,从世界上永远消失了!

这三间屋的北间,就是我在《宣瑞哥》中提到的,半夜三更,人们号天扣地的喊醒昏迷中爷爷的地方。只是,最终,爷爷、奶奶都是从这北间屋里仙逝的。

这三间屋的南间,就是我在《一生中,你最熟悉最美的那张里脸》讲道的,在黑夜的孤单中,我心心念念盼望母亲早点归来的那间屋。

也是在这间屋,父亲躺在床上和我们做最后的告别,从此阴阳两隔。他最后喊了一声,我不在这里了,我要走了!然后,两眼角掉下生硬的泪花,一直穿过鬓角滑到耳根,整个脸突然就变了型,仿佛成了一个陌生人。

过后,我二姑就后悔呀,当时为什么没有喊住他,让他别走!

父亲是一个共产党员,曾经赴朝作战,信仰马列主义,是个无神论者。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他喊,他不在这了,他要走了!他要去哪里呢?难道真的有魂灵去了什么地方了?

这些都是在这老屋里,我亲眼目睹亲人亡故的经历,此刻,面对着苍桑的老屋,我站在阴雨茫茫的天地间,仿佛又看到了那逝去的亲人,他们盘桓在“望乡台”上根本就没有离开!

他们依然牵挂着,这个生他们养他们的老屋!

当然,这座老屋,也见证了我们生活的方方面面。有死的,有生的,有悲的,有喜的。更多的是普通人家的悠然岁月,静好时光。

就是这个南间屋,是妹妹弟弟的出生地,也是我三个孩子的出生地。那时,生孩子根本不用去医院,乡下各村各片都有接生婆,要生了,就在自家屋里,将接生婆请上门来,忙上一阵子,孩子就哇哇坠地了。随及就传出来是男孩或是女孩的消息。如果生了家里可心的,马上就一片欢腾了。

我结婚时,也是这个南间屋,简单一收拾,就做为洞房了。有一个在北京工作了大半辈的表姐,来我家回去后,告诉她弟(我表哥)说,我把那小屋整的挺别致的。表哥来我家,还专门进屋欣赏一番,嘴里说,听姐说了,我倒要看怎样个别致!其实,就是屋子小,没什么装饰,花纸糊顶,镶一圈红边,白墙上挂几块人们送的玻璃匾,风景画。给人一种简朴,洁静,清心的感觉罢了。

那时,虽穷,却并不缺少快乐。结婚一场事,收拾房,打家俱,请客吃饭,全部花销才几百元,就是图个吉利、喜庆、热闹。

那时,什么家俱、用俱坏了,不是扔掉再买,首先考虑是修,费一番功夫把它修好了,就能看着它乐上好一阵子。谁家男人会修,谁家女人就爱,就自豪!

那时,房子不大,院子不宽,下雨泥泞难走。可就是接地气,孩子们滚一身泥,流一身汗,脸上抹成糊门画,身体倒比现在娇生贯养的孩子棒。

从我记事起,老屋的墙皮都已剥落,上边有很多斑驳印记。我们小孩子,常常盯着它看,把它们想像成很多有趣的图画,有小猫小狗,老婆老头,担担拉车的,骑马打仗的,上树摘果的,应有尽有。我们在一起指指划划,讨论研究演释,就象现在的孩子在议论动画片一样。

过一段时间,又发生新的脱落,画面故事就发生变化,又引来我们一番热议。

只有等到家里有人要结婚了,才去拉点白石灰,淋成膏,将煤过一下筛子,取些煤面,搅在一起,把墙抹成篮灰色。现在叫“粉墙”,当时叫“搅泥”墙。

我记得,我家屋里床边墙上,贴了一圈旧报纸,报纸上是竖排版的繁体字,父亲讲,那照片上是周总理在接待外国人。你说那有多久远?那时,我还识不了几个字,那时,旧报纸也是稀罕物,一般人家还找不来呢。

老屋房顶,瓦片脱落错位,在楼上可以看到房顶透亮的光。下雨时叮当叮当滴水,赶紧拿冼脸盆水桶去接。父亲回来了,在下边用手顶着瓦片,三挪两挪,把错落的瓦摆正,竟然不漏了,就欢呼高兴。

只是,那天晚上,做了一个梦,屋顶塌陷水流遍地,在急燥中惊醒。

更多的是,狂风大作,电闪雷鸣,暴雨肆虐之时,从外边飞奔回来,躲进屋里,看着外边的风雨,洋洋自得,我有家、我有屋,狂风暴雨你能咋我!

每当春暖花开,燕子归来。我家屋檐下,燕子叽叽喳喳地忙起来,一会儿衔点泥来,一会儿衔些草来,一点点构筑起自己的小窝。它们用自己的唾液粘接泥土和草,费尽心血,构筑了一个新巢,巢内铺上轻羽、软毛,以及细柔杂屑,便成了一个很舒适的家。

通常是一雌一雄两个燕子,它们通力合作,做成了窝,就是一个完整的家。它们恩爱相居,出成双,入成对,生儿育女,给老房增加了不少生机和活力。

屋檐下有了燕子的巢,老屋便极力为它遮风挡雨。老屋知道,这是它职责所在,丝毫不敢待慢。

一次,我心血来潮,看着燕窩边,一圈小雏燕张着嫩黄嘴,特别可爱,只想捉下来玩一玩,站在板凳上,拿了个棍子,就要去捅燕窝。偏巧,被母亲撞上,大怒,立马变脸,好象谁不小心把碗打烂了一样。嘴里骂道,你这个杀生害命的小混蛋,快下来!

母亲走过来,在我屁股上狠狠打了两下。吓得我再也不敢胡作非为了。从此,在我幼小的意识里,燕子是最不可欺的!

还有一件趣事,南间屋西南角,木头楼板锯了个方口,靠了个木头梯子,楼口上放了一尊火神爷塑像,张牙舞爪,甚是吓人。楼上窗户很小,所以很暗,每次上楼,我都提心吊胆。虽然是在我熟悉的家,我对那里总是怯怯的。

破四旧,立四新那当口,我鼓足勇气,和我的发小唐小李,趁大人不在,到我家,爬上楼把那神像弄下来,气昂昂抬到大街,将它砸了个稀烂。这是一次革命行动,我们自豪了很多年,后来每每谈起,又笑了很多年。

总之,在老屋,发生过许许多多快乐而有趣的事,教人永远难以忘怀。

现在推算起来,这老西屋和已扒掉的东屋,应该是在我老老爷手里盖的。我七奶说过(她也是听说的),当时东、西屋一起(动词)两座房,也算是曹家历史上一大盛事。

为什么说是老老爷盖的呢,因为经我记事,我七爷住东屋,我家住西屋。这都是老股头分家传下来的。我家传承我老爷物业,我七爷家上逆在我老爷那辈不是一股头,只有在老老爷时才合为一股。

所以说,老屋必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其中它经历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更是难以说尽,究竟经历了多少往事,恐怕只有它自己知道了!

我搬来城里二十年了,老屋就成了留守老屋。我闲置的家俱,没有用又舍不得丢的东西,统统都塞给它。其实,那些东西,都是永远也不会再用的东西。老屋也一样,从搬走那天起,就知道肯定不会再住了。不住人的屋子,缺了人气,少了灵性,经不起风雨,一年年下来,老屋也在不断的破败。

二十年来,曹家大院的其它建筑,都荡然无存了,只有这老西屋残梦未醒,依然执着的挺立着,默默的与岁月抗衡。

它的执着,它的破败,受到了当地政府的关注。镇上派人找到村委会说,它必须尽快消失,有损于新农村形象,更怕它跌倒了砸住别人。村里一个又一个电话,催着我快回来解决。这不,昨天刚决定今天来给它送行,这天又是刮寒风,又是降寒雨。看来,它只能在这寒风寒雨中轰然倒塌,结束它的百年使命。

止此,曹家老宅最后的影子完全消失了!

一百多年来,曹家老宅,虽然没有孕育出一个“光宗耀祖”的显赫人物,却是曹家几代人生命降生之地,是曹家几代人成长的摇篮,是曹家几代人生生不息的故园。它承载了家族生存的多少酸甜苦辣,喜怒哀乐?充满了曹家人几多艰辛劳作取得回报后的欢声笑语?

它完成了曹氏祖宗负于它的历史史命,可以毫无牵挂地走了!永别了,曹家老宅!

作者简介

曹国平,男,河南省济源市人。历尽苍桑,痴心不改。总是喜欢把认识的几个字词,颠来倒去瞎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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