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雨丝】| 葛芳作品：旅行

昨天散步，突然下起雨来，有人在拍婚纱照，有个大爷掏出手机拍闪了一下，结果一个大妈进入镜头，拍婚纱的新郎新娘也坐车走了。本想拍一对新人，拍了一个大妈，大爷有些小纠结，心情不美丽起来。我将这段文字发到朋友圈，有人跟帖，让大爷把大妈带走！我回复，大爷不喜欢大妈，大爷喜欢小姑娘。男人十八岁时喜欢十八岁的小姑娘，八十岁时也喜欢十八岁的小姑娘，所以，男人的心永远年轻！有调侃的味道，以一种调侃的态度对待生活，生活就是调侃。

远在上海的四妹又在微信里和我聊小时候的事情，说无比的怀念那个年代的美好时光。记得我年少时候，喜欢一个人背着书包，坐在长满野草的山头，看夕阳伴着黄昏的风，将我手中的狗尾巴草染成流金色，夕阳西下，彩霞满天，景色美极了。瘦小的我坐在巨石上，两根深棕色的麻花辫垂到腰际，发上戴着紫色野花和绿色野草编成的花环，一个人，向着远方，独自哼唱着不成调的歌。想着，总有一天，我会遇上那个人，陪我看每一次日出和日落，一直陪我到人生落幕。在“总有一天”到来之前，我的“每一天”就是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小时候我是一个多么伶俐的小女孩啊！

那个时候，我想我是风，做一阵自由的风，不用去找飞行的方向，也可以飞向远方。也或者，是一粒蒲公英的种子，随着漫天飘舞的风，飞到不知名的很远的远方。

那只是我少年的梦，那样的梦，做着做着，天就暗下来了，不得不弃了头上的花环，背着书包回家，带着花环回家，爸妈又会发现我放学不回家去转山头了。家的方位那是我坐在山头的巨石上时，所能看到的最远的地方。那里有我的亲人，他们可以给我安定和温暖。为了可以如风一样自由，我对父亲说，我想学骑自行车。小小的我，已经预谋着要独自去小城外，去看看那城外的城外，是怎样精彩的世界，是不是和我梦里的仙境一样。

我不厌其烦地向父亲表达我想学自行车的愿望，无论父亲用尽了多少方法，仿佛是一种暗示，或是一种隐喻，也抑或是一种希望。也无论他在我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我学骑自行车的身影跑了多少路，累得汗湿薄衫透，我终于还是学会了骑自行车。小小年纪的我心里明白，学不会骑自行车，自由的奔驰在城外的城外，哪怕只是一小段路，我也无法上下自如。刚学骑自行车，除非父亲和我姐，扶我上车，而后，我就只能做直线行驶，不会转弯。连下车，也必须是，他将我从车上扶下来。彼时，我一母同胞的亲姐姐最为担心我摔着，我一学自行车，我姐就扶我上自行车，自行车上路，我姐就跟在自行车后面奔跑，要停下的时候，飞快地把我从自行车上扶下来。我学会自行车，我父亲和我姐功不可没。

至今我还记得，骑在车上不会转弯的我，误入我家附近中学的足球场上时，那些练球的男生们，被我突闯直入产生的冲击力而吓得错愕发呆的样子。我竟然笨到不会刹车，在那样的紧急关头。父亲和我姐跟在身后急急奔跑的脚步声，一直到现在，还在我的心头回响。父亲和我姐担心我，会在人群中摔倒。

记忆深刻，那辆自行车是父亲托人专门为我买的新车，永久牌呢，是当时的上海自行车厂生产的所有车型中，最为畅销的一种，那是专为女孩们设计的一款新型车。红色的，小巧而美丽。花了父亲不止一个月的工资。

有些时候，我不得不承认，命运这东西，早就在日常生活的点滴中，埋下了伏笔，供你日后想起时，不免恍然大悟。哦，原来如此啊。

我终于，没有去向远方。我一直，一直生活在这座青藏高原小城，从小到大，一直，到现在。即便如此，我还是可以，关掉手机，放下工作，去一个很远的地方，给心放一个假，做一次短暂的旅行。

早年，在夏天，想找个清静些的古镇，去丽江吧。都说丽江的时光是用来发呆的。那里的白云高而悠远，雪山清净，古城里静静流淌的河水，也是可以沉淀出岁月的斑驳颜色来的。可发呆发得久了，我还是想回家。我总也忘不了家所给予我的亲情和温暖。白云再悠远，雪山再清净，终是飘渺，我更习惯了贴进人间烟火的味道，那里，才是属于我的，是属于我的家。

去上海，去杭州，去武汉，去青岛，去三亚，去更远的地方。去面向大海，在天光微好的秋白之日里，追寻风的梦想，感受海子笔下的春暖花开，听大海梦呓般地低诉，轻轻随着微凉的风向我吹来，心也淹没在大海迭起的浪花里。海的博大广阔，安逸与沉稳，让我的眼泪，悄悄流了下来。无需积蓄，不用隐忍，什么哀愁，什么凉薄，都被大海收去到无穷远，远到天尽头。我告诉自己，这世间的来来去去，原来都只是淡淡落落的从容。

回家的脚步，因此而变得轻快，哪怕最不喜欢的坐飞机的感觉，也少了空落落的滋味，即使我知道，我没有飞行的翅膀，偏偏还要在那高高的天空上飞翔，我也不觉得害怕。怕什么？飞吧，一直飞到云深处，因为飞得再高再远，也是为了可以回家。

在早春，去石家庄。真的，那是我去过的一个最晚来春的地方。离家启程时，明明看见初绽的桃花正舞在春日的枝头，慵懒的春风也已经拂上了湖边的千垂柳。可是，到了那里，却分明是一派荒芜，一马平川，哪里有一丝春天的踪影？还是冬天呢，北风也不解意，直吹得人心，莫名的荒冷，不知所措。

这个时候，我发现，如果少了一个可以用心灵来对话的人，旅行其实只是，一场心无定所的煎熬。到最青春时，终于在琼瑶影视剧《我是一片云》里找到了当初小小的我坐在山头哼着的不成调的歌的感觉，虽然不是同意首歌。“我是一片云，天空是我家；朝迎旭日升，幕送夕阳下。我是一片云，自在又潇洒；身随魂梦飞，它来去无牵挂。我是一片云，自在又潇洒；身随魂梦飞，它来去无牵挂。我是一片云，自在又潇洒；身随魂梦飞，它来去无牵挂，它来去无牵挂。”可惜了江南的春江水呀，还有水岸边的西塞山上，那一树又一树，开在微风中的桃花。

冬夜里，坐着火车去青海省城西宁，只为了看望一个人，我的爱人。长长的汽笛声在耳际响起的那一刻，莫名地心花就开了。那是刻在灵魂深处的，总也忘不了的，花开的声音。一夜未眠的疲惫，在冬日的清晨，在微光的站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在见到那个人的那一瞬，早已是灰飞烟灭，只有满怀的喜悦在心上，在眉尖，在我们相视而笑的默契和怜惜里，被刻成永久的记忆，陈封为酒，一直珍藏。如今，爱人病恙，不能行动，不能话语，看我的眼神，还是从前的样子，那么动人，那么深情，那么依恋。

无论经过了多少年，心里，总也忘不了那个薄雾时分，沉落在昏黄灯光下的站台，还有那些匆匆行走的人群。浮生若梦的感觉在心里已经生了根。带着这种感觉在路上，心也是苍茫的，更加懂得了珍惜，知道有一个地方，有一个人，不管隔着多么远的距离，也不论天有多冷，我们的情义，总是被思念的笔，画得那么长，那么长，那么长。

经过无数次的旅行，我去过了很多远方。当远方不再是远方的时候，我终于知道了，有爱的地方，有牵挂的地方，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家。那么，回家吧。理想中的生活其实很简单， 有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有一个爱你的人， 行走在熟悉的街道，陌生的面孔也会对你微笑。 找自己的热爱，在平淡的日子里，能有这样一份归属感真的很幸福。行遍万水也好，浪迹天涯也罢，远方再美，没有了爱和牵挂的自由，终是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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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简介：

作者风采: 赵海勃，笔名芳葛，湖北当阳人，青藏高原小城政府机关工作人员，青海省作协会员。文笔清雅，温婉有味。善意之情，跃然纸上。岁月相伴的是无尽的文思，以及永不停歇地写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