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兵投降后不久,一天上午,甲长领着三名穿着便衣的大汉来到我家,说是为了加强地方治安,严防敌对势力的捣乱,各地要暗中设置地方防控点。这三名便衣士兵就分摊在我家,需要管饭管宿。母亲听后气得又恨又急,且不说家中贫困的窘境,单说两个女人,夹着三名陌生的便衣兵,怎么生活?犹其是六十余岁的奶奶已患重病卧床,母亲膝下还有九岁的女儿和四岁的儿子需要照料,自己又有身孕,那有时间和精力为他们服务?躺在病床上的奶奶见到带着短枪的便衣兵,心底更是恨得气喘吁吁。然而母亲和奶奶商量后,还是准备暂且管他们一顿中饭,然后再和甲长去论理。
午后,母亲独自来到甲长家中,虽然费时耗力和他吵翻了天,但仍不管用,甲长似乎铁了心要欺侮无公独婆的母亲。母亲带着一肚子的冤气,无奈地抹着眼泪回家。到了家中,想不到奶奶告知,隐约听那三个便衣嘀咕,他们嫌驻在这庭院深深的弄堂笃底行动太不方便,若发生重大事件,惧怕后退无路;他们更忌讳驻守在有重病卧床的病人家中,说这是凶兆,极不吉利。果然,他们竟当天不辞而别,自行离去。但历经磨难又患重病的老奶奶终因无力医治,又突遭这窝囊气而加剧病情,没几天便离开人世。
一九四九年初夏的一天,住在大路旁的族长公公领着一位戴着五角星帽徽的大胡子兵找到母亲,说这是解放军,有事情商量。母亲见到当兵的,心里自然还是忐忑不安。但见大胡子笑着叫母亲“大嫂”,颇觉平和客气,就稍稍宽心。只听胡子兵耐心地说,部队需要就地分散、休整待命。他们一行有六名军人,三匹战马,得知我家有两间长年不用的旧屋,问能否用作马厩。大胡子的军叔见我母亲犹豫一番后竟然答应了,高兴得连连向母亲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