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春光觅传奇
是阳春三月，又正好是周末，我决定乘车去济阳太平镇看望一位朋友，一路的白杨，虽然没有茅盾的《白杨礼赞》中白杨的倔强坚韧，倒也有自己的挺拔，玉立婷婷，披着淡淡的鹅黄春装秀雅可人。乘车前行，车窗外匆匆漂移而过的是朦胧的麦田，还有云光，还有蓝天融融穿梭的燕影。
来到一所农家小院，墙边院角泛着星星的绿，朋友刚从西瓜大棚回来，步履蹒跚，寒暄极其简单，然后是入座，喝茶，就着野苦菜，鸡块圣粉西红柿，羊蹄黄瓜，小酌几杯，布衣之交朴素诚挚。朋友答应，午饭后参观一下他的西瓜大棚，顺便去看看村东的那一大片桃花。奇怪的是，他只让我饮用白开水，没有看到浸泡什么花茶绿茶，他仿佛看懂了我心思，于是说：“吃太平瓜，尝太平菜，喝太平水，享太平福啊，我们这里招待客人，从来不用茶，这里的水甜淳，水壶里从不生水锈。”
午饭后，我们一起走向村南的西瓜大棚，那里大棚林立，宛然是突然冒出的新村庄。据说他的新房子和彩电冰箱都是太平宝西瓜换来的，言语之间是禁不住的笑意，溢满憨厚朴实的脸膛。他一路指指点点，介绍着村里的变化，说到这个镇的来历，与唐朝的太平公主还有点关系呢。
据说1300多年前的一天，太平公主大病初愈，想出来散散心，仪仗队路过此地，已是黄昏时分，略带甜味的晚风吹着，这里沃野平阔，燕语莺歌飞入稀稀落落的百姓人家，于是太平公主命令在村里驻扎，公主食欲不振，只是不断地喝水，早晨起来，她发现自己面如桃花，憔悴疲惫竟然一夜全无。
“有了这水才会有这太平的西瓜呢。”他说着，我们不知不觉已经走入大棚的群落，仿佛走入了绿色的新农村。一脚迈进朋友的西瓜大棚，就如从多风淡雅乍暖还寒的春季提速了，一下撞进了丰茂葳蕤盛装丰实的夏天一样，大棚里的温度很高，全无鲁北平原的四季分明的特征。常年在这绿色的蒸笼里工作，就等于常年在夏天里生活，火热，快乐，充实。就是冰封的冬天，你也会汗流浃背，“汗滴禾下土”的。
几分嫩绿的西瓜，躲在绿叶之间，害羞似的，现在虽然还没有成熟，想象瓜瓤也应该红了一些心田。“太平宝”西瓜2006年被评定为“山东省著名商标”，而太平镇被中国地区促进会命名为“中国优质西瓜第一镇”。这西瓜皮薄色艳，脆甜爽口，富含硼、锌、鎂、富硒等成分，当然是科技种植，科技检测分析的结果。据说，这里的西瓜年上市时间累计可达六个月之久。
走出大棚去寻觅桃花盛开的地方，又仿佛是时光倒流，从盛夏一瞬回到了燕语呢喃的春天。这个乡镇有自己的农业产业结构调整战略，那就是“西瓜东菜”乡镇西边种西瓜，东边种植蔬菜，行走在自西向东的田间小路，就是行走在太平乡镇的战略蓝图上。走出大棚一里远，又是排列整齐的蔬菜大棚，越过蔬菜大棚就是粉花盛开的桃林了。
朋友穿着淡蓝色T恤，不论从背影还是侧面前面看，他随着年龄的增长，面容虽然多了一些岁月沧桑，但是他的气质却越来越象一个知识分子了。我印象中的他，是善良朴质少言寡语的，谈起当地的生产生活，地质水文以及当地的民间传说，他可是如数家珍，滔滔不绝。
“咱济阳县民间还有一个传说呢。张稷若你熟悉吗？”他问。我说：“当然熟悉。我是听着有关他的传说长大的。参加工作后我还读到了他的《蒿庵闲话》呢。”“太平镇的最早的匾额就是他题写的，当牌匾挂好后才发现太平的'太’字少了一个点，是他飞笔点上的”。真是神来之笔，翰林绝唱！太平的一点一画竟是这样神奇悲壮！
我不禁感动于历史的情节，心灵还在故事里徘徊，脚步却已经走到了大片的桃林，神情也转回来，专注观赏眼前的美丽景色。有呢喃燕声擦亮了桃花以及整个春天。桃花是三月的主旋律，三月的色调是粉红色的，盛开的桃花已经粉饰了土地的艰辛，连鸟儿飞翔的翅膀，也感染了这种色彩。“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三桃表樱胡之别，二杏耀丹白之色”。古代描写桃花的诗歌不胜枚举，著名的《桃花扇》中的人面桃花，也是借桃花抒发浪漫爱情的。
自己小时候偶尔能在乡村老家看到桃花，五年前的愚人节，曾经文友聚会游览，在龟山脚下邂逅过几枝初开的桃花。像今天这样零距离地接触桃花，机会少有，我感觉今年这片桃花的海洋，粉红的色彩浓艳的实在太逼人眼。也许是记忆褪色反衬的缘故吧，就像我第一次浏览春天的桃花，我怀疑，以前的桃花有这么红艳吗？
三月，三月是一个多情的季节！从盛开的桃花，仿佛看到了太平公主神奇痊愈的笑容，仿佛能听到她清脆温婉的笑声，看到她婀娜的步态。透过桃林看村庄，桃花淹没了树枝，也淹没了曾经穷困的村庄。从那略显苍老的桃枝让人想到了这里的马叉——一种朴健刚猛的民间舞蹈，想到了这里百姓的品格，淳朴仁义，乐善好施，勤劳刚毅雄强！
其实，我们在忙着浏览桃花忙着与她合影拍照的时候，竟然忽略一个更根本的存在，一位面色黧黑的中年妇女，正在低矮的桃树下忙着拔草呢。她的身姿比桃树还要低矮，面色与桃花对比鲜明。在桃树下，我忽然发现了美丽凝重的分量和劳动的价值。
2009-4-12
乡土见华章
中国优质西瓜第一镇在哪里？在济阳县的地图上，县城以西，我终于找到了这个盛产优质西瓜的太平镇，从地图上看，这个镇的整体结构很象一个字母，那就是英文“爱”（Love）的第一个大写的L，平面的形状更像是一只行走的靴子的剪影。
踏上这片土地，近距离领略神奇的土地，它一部黄河冲击平原形成史的史书，也是农业种植变迁史的形象书写。在这个阳光稀少，燕影几无，柳芽迟疑，桃花沉默的特殊的春天里，地里的麦苗与大棚，正蓄势待发，我能感觉到一种隐隐的活力与生机。
我们在参观完了新引进企业工厂后，又乘车浏览了太平镇的有变电小屋有井、渠、林、路的2万亩农业标准良田、高温大棚、拱棚。然后来到如意湖的文化广场，从湖面的清冽的水体我们仿佛能穿越历史，看到太平公主婀娜的身段和妩媚的目光。在湖边我们与几位乡镇领导驻足交谈，这里新的招商项目让我们眼睛一亮，而这吝啬的阳光，迟疑不去的低温天气，是否会影响西瓜产量呢？一位镇领导胸有成竹而表情平和地说：不会，最多延迟半个月。
纵然枝头有隐隐约约的鹅黄，可还是不像春天，气温低，少阳光，今年的春天不是乍暖还寒，而是乍寒不暖，我为北方的小麦发愁！可是一走进24度的高温大棚，就看到了春天的party，这里已经袅娜成西瓜旺盛的叶片、黄花和激情洋溢的藤蔓。当我们又一次走进阎桥村王尚玉家的小拱棚，他和妻子正在为黄花的约会做准备呢。主人说：黄花一开，当天就要抓紧人工授粉，从9点到下午1点，第二天就坐瓜。开花频繁的几天内，要雇用一些劳力帮着，不然不足两天黄花就会放空凋零殆尽。
三周后，我们相约再次来这里，看本田雅阁车窗外几十里的路程的麦田，一位文友说：“我最爱看麦田的绿色，这绿色养眼。”他说了五六遍。我说：“那绿色应该是三绿或者翠绿，能理解你的感受，我也是在乡村长大的”。来到这个乡镇，眼前已仲春的颜色，明黄的迎春花与柳色鹅黄正好匹配，加上麦田三绿色的衬托。静态的麦田间，风和云则在表演着缓步轻移的舞蹈。粉色清淡的杏花已经走出闺房，素面朝天，响亮的桃花即将吹响。
晋公子重耳避难逃往途中，他饥饿时，一个农民捧给他一掊土，他很愤怒，听狐偃解释，他才转怒为喜跪拜于地极其虔诚地把土接过来。土地与人民是国之根本，朝代更迭，兵家纷争，无非是为这土地这人民。作为万物之母的土地，是一个大魔包，她能变幻出万千事物，长出五谷菜蔬的香甜苦辣酸，也能分娩数也数不清的颜色。如果说土地是一束阳光，那么劳动就是三棱镜，可以让单纯的土地呈现七彩架起人间彩虹。
太平镇四季的土地，五谷之外，红的是番茄，紫的是茄子，黄的是菜椒，绿色的是豆角、芸豆，还有远近驰名的太平宝西瓜。虽然还不到百花烂漫的时候，亮色却已经主宰着这里的时空，主宰着这一片土地。因为太平镇地处黄河冲击平原，镇北部是红土壤，南部东部为粘沙土，这两种土质都非常肥沃，西瓜的生长期短，果实膨胀生长快，最需要这丰富的土肥。这里是黄河古河道流经地，沙层厚度达13—18米。黄河水下渗经地下沙层积淀过滤，水质清澈甘甜，保持了水质的新鲜透明。所以这里的人们对家乡的水很是自信，我们每一次到这里做客，主人总是不客气地给倒白开水，并非吝啬那一点茶叶钱。由于得天独厚的土质条件，人民公社时这里曾是全县的“粮仓”。
行走在这片土地上，寻找往昔的脚印，上千年的黄河泛滥的冲击，层层叠叠的地质年轮承载着靠天吃饭一成不变的农耕文明。因缘际会，世事沧桑，建国后，政策在这土地上的行走，产业在这里的变更，不断更新的生产观念与管理方式。这里的民众生活条件有所改善还是在联产承包时开始的，那是80年代初期与中期，产业结构初步调整，麦子套种经济作物——棉花，使得人们把多少年来的土屋变成了卧砖到顶的瓦屋。
由于棉花价格走低，且重复种植棉花，病虫害加剧，套种棉花的方式宣告结束。这里的家家户户，沿袭着成产队时少量种瓜的传统，以补贴生活费用供养学生上学。80年代后期，人们开始大面积种植西瓜。去年采风时，阎桥村的王尚玉，一个中年汉子，他向我介绍了种植西瓜的经历，人家都是种植传统农作物，他最先中了几亩大棚西瓜，瓜熟之后他要用驮篓骑着摩托车四乡去叫卖，江里来水里去，收入与种植小麦差不多。随着改革开放市场的逐年完善，本乡镇的大力提倡开发，这里才完成了产业结构的艰难转型，百姓这才尝到了西瓜种植的甜头，西瓜种植在这里蔚然成风。
今天再次来到太平镇西瓜大棚，主人的热情，农民的质朴与肤色，让你再一次体验返璞归真的境界。我们猫着腰走进西瓜大棚，味随着暖烘烘的湿热是扑鼻的土腥味道，这是亲切的泥土的味道，是乡情在内心的微妙体验。这里的小拱棚西瓜正在怀春。落户大棚的太平宝西瓜也已经子孙满堂，诞生了小兰，红艳，先甜童。每到太平镇的西瓜生态游采摘节，每到收获的季节，太平镇就如节日一般，尝瓜、摘瓜，吃瓜比赛，瓜农们忙着摘西瓜，装车外运，人们脸上涂满了收获的喜悦。每天在市场上忙碌的瓜菜经纪人有上百人，他们是使太平西瓜走向四面八方的“瓜菜红娘”。由于他们，太平镇“太平宝”瓜菜开始走进泉城，走向中国四面八方。声名远扬的西瓜种植改变了人们的生活面貌，和生活方式，家家有沼气灶、热水器，电视机、冰箱，出门有汽车或轿车，使得乡村在物质生活与文化生活都丰富了，使得家家户户生活更加甜蜜而俏丽。
虽然几次造访太平镇，不能亲历西瓜的成长的全程，也没有赶上西瓜成熟后瓜地热闹的景象，但是可以想象那个甜蜜的过程，西瓜像婴儿般开花坐果长毛退毛，沉淀糖分，发育成熟，酿成乡村的甜蜜事业。太平西瓜的成长，由青涩到成熟，也就成了这个乡镇农民脱贫致富的一个缩影。
2011-4-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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