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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长伟:《人海茫茫》之《第四章·兰庆来了》

第四章  兰庆来了

自从柱子下山后,山上又恢复了原有的宁静,他们的第三个儿子曹朴出生了。与其说曹文是接生员,倒不如说是他在一旁支撑着翠姑生下了儿子。好在翠姑有经验,没让孩子夭折。山上添丁,二人着实高兴了一阵。曹朴好像知道自己的处境,天天不哭不闹,饿了就吃,吃完就睡。什么活也不耽误。岁月慢慢的流走,曹扑不知不觉已经会满山跑了。

曹文早早起来,领着两个孩子先健身习武,曹扑也在旁边跟着比划。然后是读书写字,每当做完这些功课,才能吃饭。早饭后,翠姑领着孩子继续写字。学习累了,就领他们练武健身。翠姑虽没练过武术,但天天见他们锻炼,也熟记了一招一式,指导起来有模有样。曹文则去庙前把能够开垦的土地,想办法开出来,然后种上了玉米、豆子和各种菜蔬。这几年的雨水特别充沛,天道酬勤,苍天格外眷顾。经过曹文的努力耕耘,每年的收成不错,蔬菜年年吃不完,西边厢房里堆满了玉米棒子。翠姑在教孩子们读书识字、健身练舞的的闲暇,又有了用武之地,每天都把玉米剥出来,放在外边晒干。好在这活不记工分,没有时间限制,想干就干,想歇就歇,倒也十分惬意,院子里充满了孩子们的笑声。

地里的豆子还没收完,曹文打算趁天凉快赶紧收回来,山里气候变化快,说冷就冷,说下雪就下雪,到时候想收也没有机会了。

秋老虎似火,这话一点不假,早上穿着夹衣还觉得有些冷,太阳才有两杆高,就觉得热得受不了。他放下镰刀站起身来,脱去身上的夹衣,放在豆蒲上(割好的豆子放成小堆,叫“蒲”),不经意的往远处一看,看见了两个影影绰绰的身影,他的心猛地抽紧了。柱子刚来过没几天,并且已反复交待他近日不用再来了,来得多了,怕人发现连累他。柱子不来,来人会是谁呢?再说他们走的和柱子上山走的不是一条路,曹文虽然表面上还算镇定,但心里却着实惊慌。

他急忙放下镰刀,三步并作两步往庙里跑,其实翠姑刚才也看见了来人,她正领着三个孩子站在庙门口注视着来人,满脸惊慌。看见曹文过来,紧紧抓住他的手,他觉得她浑身都在颤抖。

曹文推了她一下:“你先领孩子们到庙后躲躲,我来对付他们。”

“不,要死要活咱们都在一块儿。”

懂事的曹坚拉着曹辛和曹扑,紧紧地站在爸妈身边,小拳头握得紧紧的。全家人似乎做好了一切迎战入侵之敌的准备。

    其实他们多虑了,你可以想想,能到深山里来的人,大多是无路可走才来避难的。这些人都有些说不清楚的难言之隐,而这种难言之隐超出了自身的承受能力,通过所有努力无法解决而选择了逃避,而逃避的最佳目的地,一般都选择的是罕无人迹的地方,或者是深山老林。

来人叫兰庆,他也是一个现实生活的逃避者。和曹文不同的是,他是解放后参加工作以后,因为家事的原因,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工作和生活上受到某些当权者的排挤,不堪受辱才逃出来的。

兰庆的祖父兰兴旺,原籍农村,后来经人介绍,到霍马市一个小杂货店当伙计,靠着自己的勤快和精明,很快就得到了杂货店老板的赏识,并且将自己女儿的终身托付给他。杂货店老板有两男一女2个孩子,他是个思想开明的人,不像其他老人那样,把全部家产留给儿子。而是在临终前把家产分为三份儿,女儿也得到了其中的一份儿。两个儿子不善经营,大儿子染上了抽大烟的恶习,分给他的那份财产,很快就化为缕缕青烟。倾家荡产后,老婆跟人走了。他也因中烟毒暴亡,连个后代也没留下。二儿子嗜赌如命,在一次豪赌中,把分给他的家产及老婆孩子全部押上。就那么一下,顷刻之间一切全化为乌有。他自己也觉得没脸见人,在输掉全部家当和老婆的第二天,服毒自尽,虽有儿子,究竟去了何方,又跟谁姓了什么,一概没有消息。三家只剩兰家这一家,夫妻二人苦心经营,终于成了一方首富。

兰庆的父亲兰天中,遗传了父亲的精明和干练,使兰家的生意越做越大,在全国5个城市都开了分号。家中丫鬟仆女成群,成了霍马市首屈一指的人物。霍马市的历任官员上任前都先去拜访他,以求他的鼎力相助。

兰中天虽然娶了8房夫人,个个都是只生丫头不生男丁。总的算起来,兰庆有两个姐姐,21个妹妹,两个姐姐和他是一母所生,大姐叫兰心竹,二姐叫兰心梅。妹妹分别叫:兰颍、兰白。兰红、兰紫、兰青、兰翠、兰翡、兰玉、兰洁、兰杉、兰琳、兰蔚、兰平、兰菁、兰灵、兰彩、兰霞、兰荷、兰莲、兰润,各个生得如花似玉,如出水芙蓉,人称兰家23朵金花。你可以想想,兰庆小时的生活会是什么样?那可是动辄有人陪同,吃饭穿衣都有人伺候,整天生活在温柔之乡,那种享受和排场,真是和皇帝老儿差不多。兰中天虽然自己识字不多,但对兰庆要求却很严格,曾多方延请名师教他学文化。怎奈他天性聪颖,但是精力全部在学习上。虽也很努力,终不能成为学者,只是粗通文墨而已。

他识字不多,但家里有钱有势,往来宾客成群,见的人多、事儿多。再加上他生性豪爽,很有些大江东去的气度。也许是与遗传有关吧,他和祖父、父亲比起来,更加精通经营管理。在生意的运作上更是无师自通,深得父亲的赏识,便逐步将家里的生意都交给兰庆打理。

兰庆虽写不好文章,但对数字似乎有特异功能。当分号的掌柜刚分笔报完一天的营业数字,还没等账房合计,他顺口就报出了总数,令认识他的人都羡慕不已。经他知道的数字,不用笔记,两三个月内你只要问他,他都会分毫不差报出来。店里的所有伙计,对他比对兰中天还要敬畏。只要他去店铺转一圈,就可以估算出每日的经营情况,谁要想捣鬼很难逃过兰庆的目光。伙计们看见他,就有一种本能的胆怯。

在父亲的操办下,他娶古董商陈琛的女儿陈秋霞为妻。一个是独生女,一个是独丁,可谓门当户对。当时的知州专门为他们题写了匾额“天赐良缘”,足见当时的影响之大。秋霞由于生理的原因,婚后一直未育。后来在父亲、亲戚、家人的撺掇和秋霞的撮合下,将房中的丫鬟桂花收为待妾。丫环填房古来有之,秋霞虽心中也有龃龉,但她是大家闺秀,也知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道理,所以相处还比较融洽。谁知桂花一气生了三个女儿,使兰中天和家人大为失望。决定再为兰庆纳一房小妾。谁知桂花要死要活,说啥也不同意,秋霞表面不说什么,暗中支持桂花闹腾,此事只好作罢。兰中天在抱孙子的美梦中撒手人寰,临终前他要兰庆管好生意,照顾好几个姨妈的生活,想办法再生一个孙子。兰庆含泪答应了父亲的要求。

因为兰家只有一个男丁,几个姨妈都视他为己出,平时没有什么隔阂。父亲去世时正是解放战争的最后关头,蒋介石为了将战争打下去,大力搜刮民财,各种苛捐杂税多如牛毛,物价飞涨。早上能买一斤油条的钱,到了中午,再拿3倍的钱还买不来一根油条。兰庆以生意人的精明,看出蒋家王朝恐不能持久。就先将设在各地的分号收拢变卖。又处理了霍马市的分店,只剩下一个总店维持生计,其实是做幌子给别人看的。为避免树大招风,也为了保证姨妈和未出嫁妹妹们的生活,他把现有的家产进行了分割。每房除分得5间房子,还分给了一定数量的黄白之物,足以使她们这一辈子生活无忧。家里的丫鬟仆女,除每房留下一个做饭的以外,其他全部发钱遣散,就连他的房里也只留下2人。为了缩减开支,他对各商铺的伙计进行了精简。他将处理商铺得来的现金,按每月每房的人口发给生活费,人人有份。对正在读书的妹妹特别给以关照,按时足额供应学费。对未成年的妹妹,每月发给一定数量的零花钱。每房只要有大事需要花钱,都由兰庆负责。他这样做既避免了家族矛盾,不再为争财产闹得不亦乐乎,又使财产得到了保全。姨妈们也都认为他处理得合情合理,觉得比他父亲在世时自己的生活还要宽裕。家里的每个成员都把兰庆作为主心骨。表面上看是分家了,实际上家庭比原来更团结,人心比原来更齐,从这点可以看出兰庆的深谋远虑。

后来南京政府发行金元卷,由于他们先走了一步,已将大部分财产变现,所以没受多大损失。分店处理后,货物相对集中,存货充裕,生意出奇的好。每日点钱成了主要的工作。后来点不过来,只好用秤称,约个大概数字。他做事雷厉风行,家里从不放现钞,只要有钱,马上进货。物价再高,他都不计较。后来到处无货可进,屋里堆满了快要变成废止的钞票,如果再这样下去,商铺非关门不可。他和伙计们商量,咱的店铺如果关门,影响太大,如不关门,就会因无货可卖而停业,只有先挂上盘点的牌子看看再说。大家对他奉若神明,言听计从,表面上是盘点,实际大家心里清楚,这是真正的停业了。

停业后兰庆一直在寻找赚钱的机会,他派伙计收购了几大车本地烟叶运到WH,打算出手后再拉回来士林布,这种布最受时髦女子的青睐,一直供不应求。卖了烟叶,他发现WH卷烟用的盘纸价格很低,用卖来的钱全部进成了盘纸。这一趟下来,净赚钞票11麻袋。趁行情,兰庆又收了几车烟草,派他最信得过的伙计老黑(大名何闯,属于兰庆家的家生伙计,其父母都在兰庆家做工,他就是在兰庆家出生的。)运往WH,想趁机再捞一把。

老黑走后,兰庆派伙计下乡,偷偷高价收购黄白之物。有一个伙计名叫大孬(大孬名叫齐占,因经常出孬点子,伙计们送他的外号),他收的货成色不足,而且价格奇高。起初兰庆没在意,次数多了,引起兰庆的怀疑。就派伙计跟踪调查,知道他利用以次充好,低买高报的手法贪污资金。兰庆不动设色的给了他一笔钱,让他自谋生计。分别时大孬还假惺惺地掉了几滴眼泪,对兰庆感恩不尽。谁知道大孬是个阴险的小人,平常在店里就是欺强凌弱,无所不为。大伙怕惹兰庆生气,都是忍气吞声。大孬一走,大家都七嘴八舌说起了大孬的不是,并且提醒兰庆叫他预防大孬的报复。兰庆不以为然,心想自己立得直行得正,大孬你靠我的吃喝生活,养家糊口,我又没有那件事对不起他,他报复什么?所以没当回事。还照样派人下乡收购黄白货。

没当回事儿还真有事儿,第二天上午,警察局来了几个人,二话没说,绑起兰庆就走。兰庆是名人,被人五花大绑困住,胸前挂着大牌子,走在大街上示众,不知底细的人议论纷纷,看热闹的人几乎堵塞了街道。兰庆羞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到了警察局才知道,大孬把他告了,说他私自收购黄金白银,贩卖烟草,扰乱了国民政府的市场经济,按照国民政府的法律,将会被处于极刑。审讯他的警察名叫徐套,明里告诉他,说他犯的是死罪,非枪毙不可,暗地里又叫人给他传信,只要愿意花钱,他可以想办法摆平。兰庆这时才知道小人不可得罪。真是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假如自己当时也大度一点,叫他沾点便宜不就行了,何必认真呢?自己不也成了喻于利的市井小人了吗?唉,看小利而失大利,这事做得,真是,唉,他肠子都悔青了。

家里托人给徐套送了一麻袋金圆券,徐套不要,扬言,如果不拿出50两黄金,他就打发兰庆上路(这个人在解放后混入革命队伍,贪污、受贿,后被群众检举,人民政府在核实后判处他10年徒刑,文革中因为犯下人命官司,后被枪毙)。后来在亲戚和朋友们的说合下,算是用40两黄金保住了兰庆一条命。

老黑第二次去WH可不像上次那么顺利,恰逢WH解放,新旧政权交替,所有烟厂都停工歇业,等待人民政府接收、改制。烟草在火车站上摆了一个多月无人问津。最后经军管会协助,付了车费和仓储费。旅差费外,所剩无几,后来流落在WH街头,在军管会的帮助下以骑三轮车为生。老黑是个忠厚之人,自忖无脸回去见主子,后来在WH打出了新天地,在兰庆最困难的时候,帮其重整家业,使其重生,此是后话。

真可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房漏偏逢连夜雨,船破又遇顶头风。兰庆的生母兰黄氏因惊吓,在兰庆被抓走时就倒地身亡,为了不刺激兰庆,家里秘不发丧。等兰庆出狱后,才知道母亲身亡的消息,一口气哭得昏死过去。众人不断地高声呼喊,才慢慢地清醒过来。后来在众人的协助下,他草草地处理了母亲的后事。埋葬母亲那天,他在母亲的坟上哭得死去活来。那撕心裂肺的嚎啕和那种强压抑的抽泣,使围观的人无不动容,都为兰庆的遭遇鸣不平。

经过这次变故,家产十成去了七成,更麻烦的事儿还在后边。随着这座城市的解放,大孬以其贫雇农的身份被选拔为霍马市工农联合委员会,并且担任了商业组的副主任,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别看这个副主任官儿不大,但却大权在握。主任是个老干部,不懂商业经营,所以他胡做非为,一意孤行。因为大部分人都对他知根知底,知道他的劣迹,对他都敬而远之。他认为是自己的外号影响了自己,谁喊他外号他就跟谁翻脸。他的本名叫齐占,大部分人都喊他“气蛋”,为此他专门更名齐新生。人家当面喊他齐主任,背过脸就喊他大孬、“气蛋”,为此没少自己生气。

那时对私营企业还没有进行公私合营,他听说这个名词后,就以公私合营的名义先来插足兰家商店。吃、拿、卡、要,无所不用其极。明取暗夺,把店里的大宗商品据为己有。后经群众举报,他受到了严厉的批评,还差点被撸掉副主任职务。他认为是兰庆举报的他,更加怀恨在心,处处找茬。在第一次公私合营的过程中,进行得不是很彻底,这项工作是开天辟地第一回,没有可以遵循的政策,大都是他一个人咋说咋办,容不得其他人提意见。兰庆虽然是私方经理,只不过是挂名而已。大孬负责员工成份审查,他认为听话,和自己走得近的就留用,他看不顺眼的就走人,造成了一部分人员失业,为社会增加了负担。失业的员工到军管会请愿,在落实了情况后,把大孬调出了商业部门,去做街道工作。也该兰庆遭厄运,他又被分到兰庆所在街道的办事处,担任副主任,他每天只要有时间,就到几个姨妈的家里转悠,巧言话语哄骗她们交出金银财宝。此外还有一个原因,他看中了兰庆的四妹兰紫,在店里干活时,他因为死皮赖脸拉了兰紫的衣服,而被狠狠的扇了一个耳光。但他痴心不改,一直采用各种方法追求兰紫。他自己也知道这是一厢情愿,单相思。人家是富家小姐,自己是个雇工,条件悬殊,不般配。可现在条件变了,自己当官了,是付主任了,也是有身份的人了。你兰紫再清高,也不能把我再不当一回事吧。因兰紫为二姨妈所生,所以他去二姨妈的家里格外多。没想兰紫看见他就烦,理都不想理。尤其是他把大哥弄进了监狱,又花了那么多的钱,她从心里恨他,看见他就想一口把它咬碎。可二姨妈出身贫寒,心地善良。她架不住大孬的花言巧语,上交了一块金条。这可让大孬抓住了把柄,每日不停的追逼,变本加厉,各种花样都用尽了。每日带两个民兵,背着枪到各房转悠,一个出身贫寒之家的妇道人家,哪见过这个阵势?不几天就惊吓而死。他带人到大姨妈家搜查,大姨妈性格刚烈,不堪受辱,触柱而亡。两天逼死两口人,兰庆埋葬了大姨,又埋葬二姨妈,心中的悲愤可以想见。在二姨妈的坟上,他已经无法自己站起来。兰紫附在他耳边小声但斩钉截铁的说:“大哥,你一定要挺住,你是咱家的唯一指望,这仇咱一定要报,我就是死了,变成厉鬼,也绝不放过这个孬东西。”兰庆只好苦笑着点点头。因为他心里知道,大孬的这种行为虽然带有挟嫌报复的因素,但它本身代表一种执政行为。政府的高层管理者,对下面这种违法乱纪行为一是觉察不到,二是没有时间管理,老鼠和猫作对,能有好下场吗?

兰紫咽不下这口气,到处喊冤,引起了领导的重视。由于领导意见严重分歧,一种认为死了两个资本家的小老婆,那是罪有应得,这就是和新政权为敌的下场,不值得大惊小怪;大部分则认为,民族资本家为新中国的建设做出了贡献,是团结的对象,不是打击的目标,属人民内部矛盾。齐新生是基层干部,严格违背党的政策,胡作非为,连续逼死两条人命,应该严肃处理,不得姑息迁就。两种意见相持不下,最后因抗美援朝运动开始,这事儿就算不了了之。后来兰家姊妹披麻戴孝到市政府告状,他们都以抗美援朝期间不理民事为由,予以拒绝。兰紫告状无门,略施小计,抓了大孬一个满脸花。让他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吃,好几天没来上班。再加上这件事闹得领导很头疼,认为他不堪重用,免除了他的副主任职务。也不让他分管什么工作,对他采取限制使用的办法,以后的行为才有所收敛。

兰庆始料未及的事情还在后边呢。新婚姻法颁布后,兰庆的两个老婆就得留一去一。中央人民政府也没有具体规定两个老婆得必须离婚一个,也没有规定过去的历史不再追究,以后不允许再发生类似事件,没有具体的说明,也没有具体的实施细则。全凭基层干部随意解释,叫你咋办就必须咋办。一旦和他们反驳,轻则受皮肉之苦,重则被关起来,谁敢去出这个风头?如果按实际情况处理,在执行新法的同时,对过去遗留下来的问题进行合情合理的解决,对社会稳定会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由于法律的不完善,给下面那些无法无天的执行者提供了机会。大孬被闲置了几个月,好不容易遇见这个机会,他把矛头又直接指向了兰庆。他恶狠狠地对兰庆说:“现在你只有两条路,要么离婚,要么因重婚坐大牢。”

兰庆知道,大孬的话就是法律,跟他说也没用。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根本没有协商的余地。兰庆重新陷入了新的恐惧之中。他把秋霞和桂花喊在一起,商量离婚的事。虽然在过去的日子里,她们之间也有摩擦,但就此让她们天各一方,谁也不愿意。说心里话,兰庆也舍不得。从年轻时候一路走过来,虽也有生气的时候,但大多数时间3人配合得很默契。秋霞管生意,桂花理家,他们相互之间都接受了对方。再叫他们找个新的环境从头开始,也是一件强人所难之事。桂花从小就是兰庆房中的丫环,一直唯兰庆之命是从。而秋霞则是出身于珠宝世家,虽然有病没有生育儿女,但在生意上她确是不可多得的好帮手,家里店里都离不开她。在人员管理和人际关系的处理上更是棋高一招。而桂花则是操持家务的行家,吃喝拉撒睡,样样操持得井井有条。正是有了她们两个,才使兰庆的生活无忧无虑,充满了乐趣。而现在硬要撵走一个留下一个,这个决心真不好下。但如果不这样做,大孬绝对不会放过他,面临的将是牢狱之灾。兰庆头晕脑胀,无法拿出主意。

究竟怎么办?离,二人不愿意,自己又舍不得。不离吧,明日是最后期限,他知道大孬的心狠毒辣,什么事都可以做出来。那五花大绑的场面对它刺激太深了,唯一的办法,就是逃离这个地方,脱离大孬的控制,先躲躲再说。他说起来是国营百货商店的经理,其实无事可做。公方代表把持了一切,大事小事从没给他通过气,人家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反正工资不少他的,定息也是月月照付,有他这个人和没他这个人一样,他就是丢了也不会有人找他。他把二女儿兰华给秋霞留下,让秋霞日后有什么事好有个照应。他则和桂花带上大女儿兰春,小女儿兰秋,趁着夜色踏上了逃亡的旅程。

他们出来后,根本没有什么目的,心里乱糟糟地没有一点头绪。当时凭着一腔义愤,就是死也不死在大孬面前。倒是桂花有个主意,她要让兰庆去投奔她家的一个亲戚。论情份和桂花家很近,她是桂花母亲的姨妈,小时候经常和母亲一块去看她。后来家里遭灾,桂花被人贩子拐走,几经周折卖到了兰家,就再也没有回过老家。究竟能不能找到,她心中也没有多少底儿,有个亲戚总比没有好,反正是逃亡,没啥方向、时间限制。

他们偷偷在城外租了马车,沿着桂花还记得的方向、道路,开始了他们的漫长历程。几经周折,找到了她姨姥姥家。遗憾的是,他们在民国31年全国遭受大灾中,全家都饿死了。邻居热情接待了他们,并且帮助他们租了一辆牛车。赶车的老孙头是个老光棍,也是个乐天派。听说他们想找地方做生意,就自告奋勇要带他们去一个地方,说那里的人好,生意好做。正好两人没有什么打算,就只好随老孙头上了路。

他很健谈,一路上嘴就从没停过。他多年为人赶车,见多识广。哪里的货便宜,卖到哪里最赚钱,哪里产什么东西,他都如数家珍,说得有板有眼。开始兰庆挺烦,就闭着眼睛假寐。桂花倒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说话,以解旅途的寂寞。后来,兰庆也加入了他们的谈话之中。老孙头的话题也越来越多,内容也越来越复杂。兰庆有意问他们所去地方的风物人情,以及社会治安状况,他都对答如流。他所介绍的城镇叫怀远镇,离这里大概有60多里路,镇面不大,约有一两千人口。大部分都是外来的生意人,相处得都很好。那个地方不欺负生人,只要有点本钱,人勤快一点就行,不用担心会有人害你。听了老孙的介绍,兰庆心里平静了许多。

怀远镇对老孙头来说是熟门熟路,大半天时间就到了。说是小镇,实际就是一个大一点的村庄,没有楼房,也没有什么标志性的建筑。地形倒是不错,整个村镇依山傍水而建。小镇西北东南3面环山,东北是丘陵。往南有一个通道,沿小河从山中间穿过。到镇边形成了较为宽阔的大道。小镇的一半多几乎被小河环绕,河水清澈,还有小渔舟在里边划过,很有些诗情画意。整个镇子都掩映在秀山碧水之中,占尽地利。就像一个戴着面纱的妙龄少女,给人一种既亲切又难以忘却之感。

这里的房子与别处有些不同,全都是石头砌墙,而房顶都是用当地产的一种土铺的。很像西藏的房子样式,别有一些情趣。街道很窄,只能并排通行两辆牛车,整个道路都用碎沙石铺成,虽不比上城市的柏油马路,但比起平原的道路却有很多优点,就是下雨时脚上也不粘泥,通行无阻。

他们的牛车在一个挂有“杏林菜馆”幌子的房子前停下,店主客气地站在店门口迎客。这是个40多岁、有些发福的中年汉子,两只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天生的翘鼻头、翘嘴角,咋一看总是在微笑,让人觉得很亲切。老孙头介绍,他姓佘,名新余。他们二人很熟,一见面就开玩笑:“你这货,还没死?”老板则回应:“我前几天听人说你鳖子死了,心里怪难受,没想你又从土里钻出来了,还好吧?”两人边开玩笑边将他们迎接到店里。店铺不大,看起来只有20平米左右。里边放了3张老式八仙桌,十几把老式太师椅,桌椅擦得一尘不染。墙壁好像刚用石灰抹过,没有一点烟熏火燎的痕迹。墙中间挂有毛泽东戴八角帽的画像,进屋后给人一种豁然一亮的感觉。兰庆觉得不是到了一个山区饭铺,而是到了城市的一个中档菜馆。里边菜的品种不少,除山里常有的各种菌类和野菜外,还有山鸡和野兔,菜谱上标明的价格也比城里低得多。几天来疲于奔命,根本没有正儿八经吃过饭。看见菜肴如此丰盛,兰庆好好点了几个菜。两个女儿更是欢腾雀跃,喜不自胜,几天的忧愁一扫而光。他拉老孙头和店主一块坐下,并且让店主打了一壶老酒,三个人慢慢小酌起来。酒兴正酣,老孙头打听租房子的事。店主说他这里就有两间闲房出租,年租10块现大洋。趁着酒兴,兰庆和店主立了契约,并当场付了房租,店主只收9元,这也是当地不成文的一个规矩。

饭毕会账,更让兰庆惊喜,这里是银元人民币都收。他出来时只带了的少量的人民币,大部分是银元,省去了不少麻烦。人民币的管理很严格,你如果拿大量的银元去换新币,肯定会引起怀疑。虽然带了不少银元,但用起来不方便,兑换起来很麻烦,几乎要查三代,我弄个让人觉得像做贼一样。这里倒没有这种麻烦,无疑为兰庆提供了便利。

老孙头和店主帮兰庆拿下简单的行李,店主还把他用不上的家具送给他们使用,没费多大劲就安好了家。他们苦苦留老孙头住下,但他执意要走。兰庆多付给他一半车钱,他坚决不要,只按约定拿走车钱。长鞭一甩,就匆匆地赶路了。

兰庆和桂花的心总算暂时平定了下,安排两个女儿睡觉后,他们才有时间在一起亲热。这时候桂花才觉得,兰庆只属于她一人。在家的时候,每次上床,都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直视着她,让她总觉得有一种无形的压力,只能默默享受夫妻之间那种朦胧的快感。本来该大喊大叫的事儿,却变成轻声的呻吟。虽然呻吟也是一种快乐,但那毕竟不能放纵自己的感情。今天不同了,女儿睡了,她可以尽情和兰庆云雨一番,以慰这几天的旅途之苦。她可以随心所欲放纵自己,因为夫妻之间的媾合是什么也无法替代的。

他们在这个小镇上开始了普通人的生活,日出而起,日没而息。人都在忙自己的事儿,谁也不去观察和打听他们是哪里来的,根本没人注意他们的存在,真正开始关注他们的是店主——佘新余。

佘新余是陕北人,民国30年全国遭灾,他随家乡的逃难人员一起外出流浪,期望能寻个活命之所。路上逃难的行人很多,不少人饿死在了路上,无人掩埋,散发出呛鼻的恶臭。真可谓赤地千里,饿殍遍地。他当时年轻力壮,不想和老弱病残挤在一起,和妇孺儿童争食,就撇开逃难的人群自己单独行动。有一个年轻的姑娘小巧,非要跟他一块走。小巧的亲人饿死的只剩一个母亲,非常封建,说什么也不同意小巧跟一个男人走。无奈她拗不过小巧,就让他两当着他的面拜了天地。按她的意思,年轻人天天在一起,免不了那个事儿。与其让他们有事儿后丢人现眼,还比如快刀斩乱麻成全他们,她也少操一份心。

佘新余一下肩上多了两张嘴,他现在不是自己吃饱就行了,而是先要打理岳母和老婆的吃喝,格外辛苦。有的人讨饭光去大村庄,而他专去平原和山区小村。在他看来,越是小地方的人越是实在,只要走进一家,多少都能给点吃的。讨饭的人没有什么长远打算,以能活命为主要目标。那里好讨就去那里,他们辗转来到了怀远镇。先是住在别人的屋檐下,后来他们遇到了一个废弃的马棚,就把那里作为家。逃难的人有饭吃又有居住的地方,真算是到了天堂。镇上讨饭的人很少,他们讨来的东西渐渐有了节余,好多好心人还专门送来吃的和废旧衣物,日子慢慢稳定下来。后来好心人介绍他去镇上春晖饭馆帮工,饭馆的老板名叫大怪,自兼厨师。新余出身贫苦之家,又是讨饭来到这里,特别勤快。该他干或者不该干的活他都干,一有空就偷偷看老板炒菜。他的脑袋不笨,到小镇食堂吃饭的又点不出多少名菜,他很快就学会了老板的全部技术。一天同时来了3摊儿客人,大怪忙中出乱,切伤了中指,没办法操作,只好让客人到其他饭馆。这时新余主动站出来,说让他试试,大怪对新余印象不错,再说客人走了会影响以后的生意,只好让新余操刀。

新余上灶后,烹、炒、煎、炸得心应手,比大怪的手头还麻利,很快就把客人点的菜上齐了。客人边品酒夹菜,边夸新余手艺不错,这使大怪对新余刮目相看。以后把灶上的活计全部交给新余料理,报酬自然也比原来高出不少。新余炒的菜味好量大,吸引了不少食客光临,大怪的生意红火了许多,他心满意足,天天捧起茶壶做起了老板。

大怪的老婆是他在外地餐馆干活时混上的女招待,名叫小桂,比他年轻20多岁,还没新余的年龄大。她看新余年轻力壮手艺又好,经常有事没事在新余身旁磨来蹭去。时不时抛个媚眼,趁空在他身上摸一把,拧一下。开始他没在意,老板娘嘛,他能有啥办法?有一次,她突然把手插在新余的裤裆里,一把抓住了那不该抓的玩意儿。新余穿的是中式大裆裤子,裤腰挽起,没系腰带,里边又没有穿内裤。她一抓,新余一惊,肚子一吸,裤腰一松,裤子就自动掉了下来。这一幕刚好被进来的大怪看见,他上来狠狠扇了新余几耳光,叫他立马滚蛋。新余心里委屈但无法解释,屎壳郎掉进车辙儿里,那还不是现找佽的角色?凭大怪怎么骂,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倒是小桂挺仗义,承担了全部责任。大怪心里很清楚,新余不是那样的人。明知道是小桂勾引别人,他还不愿意承认。老婆主动承认,并且帮新余开脱,使他火冒三丈。他拿起菜刀要杀小桂,小桂迎上去:“你要不杀我就是孬种,”这一招闹的大怪进退两难,举着刀放不下来。为了避免再僵持下去,新余卷铺盖走人,小桂也不知所终,大怪则自杀身亡。由于大怪无后,新余成了唯一的继承人。他接手餐馆后,为了去去晦气,将春晖饭馆改为杏林菜馆。由于他待人和气,价格合理,生意很好,他又在店后陆续盖了十几间房子,兼做干店生意,一直经营到今天。

新余心里一直在犯嘀咕,这家人究竟是干什么的?说是做生意,已经半年多了,没见他们问过生意上的事儿。说是走亲访友吧,没见一个亲友来拜访他们。说他们是坏人吧,长得慈眉善眼,跟坏人的形象连不上。说他是好人吧,根据在哪里?想问问他们,他们从来闭门不出,很少交流,好像很多事儿闷在心里。他知道,这里现在成立了新的人民政府,马上就会对人口进行统计,建立户口档案,他们这不明不白地该咋办?举报他们吗?这不是落井下石吗?不举报他们,将来查出来咋办?得找他们问问,看他们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有啥打算。

新余哪里知道,兰庆他们这几天也处在惊恐之中。普查户口的事儿,他们也好像听说过。究竟该咋办,他们现在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兰庆想和新余说说这件事儿,但又没有勇气。桂花一直劝他:“看起来老板是个实在人,你去和人家说说,兴许会有办法,这样憋着不吭声,人家找上门来就晚了。”

但他觉得怕说出来,老板会举报他。虽然离家已有千里之远,一个电报家里的警察就会找上门来,不用费多大劲就可以把自己押回去。那可是敲锣找孩子,丢人打(大)家伙。兰庆从小到现在从来没有感到这么无助过,他真有点不知道咋办好了。正在他一筹莫展之时,新余来敲他的门了。

桂花急忙开门,把新余迎进了房间。

新余开门见山地说:“老弟,你们也快住了一年了,这房子明年我自己要用,我来先个您捎个信儿,您得早作打算。”

兰庆沉默不语,桂花憋不上去,先开了腔:“老板,我也不怕你举报我们,实话告诉你,我们是逃难出来的。”随后,桂花一五一十将他们离家的原因,以及这么长时间的遭遇,一股脑地告诉了新余。叙述完后,桂花用几乎恳求的语气对新余说:“我们现在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还希望大哥给我们指条路。”

听了桂花的叙述,新余的心里充满了同情,他知道,人不是被逼得无路可走,绝对不会离开自己的家在外边流浪,真是不容易。他有些埋怨地对兰庆说:“你这位老弟,嘴咋恁贵哩?你要是刚来的时候就告诉我,那时候国民党政府刚刚解散,共产党政府还正在成立初期,别说你家4口人,就是10口8口也能入上户口,简单得很,没有什么问题。现在是越来越严,要想在这里长住是不可能了。”   兰庆惊恐地睁大了眼睛:“老兄,你说现在该咋办?”

   “你们先别害怕,稳住别动,等我打听了情况后再作打算。活人能叫尿憋死?车到山前必有路,只有人想不到的事儿,没有人做不到的事儿。你们先等着,容我想想办法。”新余说完,急忙走了出去。

听了新余的话,两个人略微放下了心,都十分后悔,为什么在老孙头走后不将实情告诉他呢?他们真有点怀念老孙头。

人常说,说人不离百步,他们正在念叨老孙头,老孙头手里拿着牛鞭,到店里看他们来了。是别人租他的牛车到这里送货,他觉得这两个人厚道,顺路来看看他们的生意做的咋样。

老孙头的到来让他们喜出望外,救星来了。桂花当时就让新余安排酒菜,他们要坐在一起,为下步作出具体打算。

新余做完菜后,用围裙擦着手过来,几个人坐在一起,兰庆把自己的遭遇又重新说了一遍,要俩人帮助拿主意。

老孙头仰脖咽下一大杯酒,一改过去快言快语的作风,慢慢说出了自己的打算:“你们说这事儿我从没经由过,虽然在车上你们啥也没给我说,但我当时就猜出你们是有事儿才出来的。我见的人多,从你们的面相可看出,你们是好人,必定是受了小人陷害。我当时就想帮你们,又怕你们嫌我多管闲事。我知道你们出来不易,处处小心是对的。这次可比不得以前,户口清查的很细,如果发现你们的情况,再想办法就晚了。我有一个想法,现在你没有户口,躲到哪里都不行。唯有一个办法,就是躲到深山里。”说到这里,他又呷了一口酒,一仰脖子咽下去,又接着说起来:“我知道有个地方叫天齐山,以前是个狼虫虎豹出没的地方。后来被土匪占据,多的时候有一两千人。后来官府多次进剿,打掉了土匪的巢穴,那里再也没住过人。我曾经被土匪抓去,强逼我入伙,后来我想办法逃了出来,所以对那里的地形很熟,只要进了里边,谁也抓不到你。山上有个古庙,可以住人。山上野菜野果不少,如果一时断粮,维持个把月没有问题。平时你下山来,也神不知鬼不觉的,没人再找你的麻烦。,但就是一条,去那里最快得两天时间。我可以把你们送到山脚下,你们多带干粮和水,爬上去没问题。我以后和新余想办法给你们送吃的。事不宜迟,赶快行动,趁夜里好走人。”

对老孙头的意见,大家都表示同意,尤其是新余,斩钉截铁地说:“你们放心大胆地走吧,老孙头说得对,那个地方我也去过。你们别带用的,这些东西放在这没有问题。多带点吃的,用的东西等平稳以后,我给你们送去,要先保证不挨饿。”他去厨房将所有现成的食品打了一个大包,然后匆匆打发他们上路。

正在曹文一家还在注视着这几个来人,琢磨对策的时候,小孩眼尖,已经看见了两个大人和两个小女孩。既然有大人又有小孩,说明是个家庭,那他们到这里干什么来了?曹文自言自语地说:“难道他们也和我们一样,是逃难来的?能到这里来,就有说不清的原因。翠姑,别怕了,咱们是难兄难弟,准备迎接客人吧。”

岁月悠悠,能催人早生华发。江河奔流,能让人慨叹岁月的流逝。春风和煦,能让人感到大自然的恩赐。青山叠翠,能让人感觉自己的无奈和渺小。曹文和兰庆情如何让渡过山上的漫漫岁月,请看下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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