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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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明学

     白孩生于正月初十，黑蛋生于同年的十一月二十九。一个妈妈生的娃娃同岁，比较罕见。白孩长得一双丹凤眼，白得跟他妈一个样，黑蛋黑得像个土圪垃蛋，长得随他爹！

      他妈是他爹用斧头砍死两个鬼子兵救下的，与他爹拜堂成亲后七个月生下白孩，他爹有日本人的人命案，不敢在家就投了八路军游击队，他妈生下白孩一个月，就把白孩撇给他爷爷奶奶，也上了山，让人想不到的是七个月后又生下了黑蛋。

       白孩他爹给他起名王天生，给黑蛋起名王地来。白孩满月就断奶，人长的（细）弱白静，可他很健康，只是瘦呀瘦，单薄的身子弱不禁风。受苦的孩子懂事早，五六岁就知道帮大人，爷爷奶奶干什么都能看到他的身影。

      黑蛋比白孩幸运多了，一出生就跟着爹妈，人长得黑壮，有时候爷爷会把他从山里接回来 。与白孩在一起，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白孩聪敏忍让，黑蛋调皮捣蛋。两个孩子既爱在一块儿玩又爱打架，每次打起来，白孩总是把黑蛋推翻就走，黑蛋则不然，如果占了上风，非打个够才行，因此白孩身上总带伤，爷爷总训他们，但是俩小孩亲得时侯如一人，翻脸又打架。

      转眼解放了，白孩的爹妈转业成了干部，白孩和黑蛋也该上学了。黑蛋和爹妈住在镇子里，干部子女早早入了学。白孩住在乡下，虽然也有学校，但是爷奶顾不了，他就跟着随大 綹，与小伙伴们贪玩，没有上学。

却说黑蛋，上课脑袋就是一个榆木圪塔不开窍，一年级上了一年又一年，上了四年一年级，愣是一个字也没有学会。，老师看他个子大，让他当班长，邻家有个小女孩小他五岁的学妹，也跟他一个班级上课，晚上回来坐在一起写作业，他则牛气十足地说，“不用写，你哥是班长”……。这样在邻居间闹笑话，终于还是在一年级中毕了业。

        看着黑蛋越来越不争气，父母商量着让白孩来城里上学。

      爹妈来接白孩了，白孩说不上是高兴不高兴。在他的印象里，妈妈总是对他不待见（冷淡），因为他和妈妈独处的时侯，妈妈看着他看着看着就会眼里噙满泪水，可总也不掉下来，一有人来就收起来，白孩不知道为什么？父亲倒是很亲他，看到他弱不禁风，总买好东西给他吃，也老爱抱他，抱着他亲呀亲，那胡茬把他小脸扎得，可他总不叫疼，他太希望亲亲抱抱了。妈妈总不抱他，只是没人的时候拉拉他，定定地看他，看着看着眼泪就在眼里打转，小小的白孩不知道为什么，可总也不敢问。

      白孩进了城，上学已纪十一岁了，他从一年级学起，白孩聪明呀！老师讲过去，没有他记不住的，一年级上了一年，二三四年级都是跳着升的，初小高中，白孩一点也没有比早上几年的同令人晚毕业，相反成绩还一直名列前茅，白孩为自己为父母都争了脸。转眼白孩高中毕业了，当了公务员。

      待他去上班的那一早上，母亲为他整理行装，迷迷糊糊地感觉母亲的手抚摸着自己的脸，轻轻地。白孩多想让妈妈多抚摸一会儿呀！就闭着眼装睡，迷糊之中感觉脸上滴了两滴水。一激灵，白孩睁开了眼，妈妈的泪又滑下来了，伴着妈妈的泪，他还听到妈好喃喃了句:“日本孩”。

      看着白孩睁大着的双眼，母亲又一次掩饰着，揉搓着脸和白孩聊着别的话。母亲出去了，白孩心里的疑问无限度扩大，他久思不得其解。

      时间飞速，转眼过了65（1965）年，母亲病退，黑蛋接了班，妈妈是学校领导。黑蛋进了学校，文盲的他什么也不会干，校领导给他安排了打铃声的活，一天按时敲钟打铃儿。

      后来，黑蛋与女教师搞不正当关系，被开除了。回到了农村，爷奶住的老土屋。又后来，父亲退休了，就也回到了农村，给黑蛋娶了媳妇。父亲身体好，就长住在农村，也帮助黑蛋料理庄稼事。母亲身体弱，一直跟着白孩，白孩娶了县长的女儿，官越作越大，仕途青云直上，一直作到省里，母亲也一直跟着白孩。白孩是干部又住在大城市，母亲常年有病，白孩这里条件好，看病住院方便。农闲时，老爹也常来住住。

      日子斗转星移，转眼到了90年代，两位老人到了垂暮之年，固惑在白孩心里白圪塔还是难已解开。终于母亲重病不起，伺候在床头的白孩鼓足了勇气，向母亲吐露了心声？

      母亲又昏了过去，几番急救，母亲醒了过来，看到儿子焦虑的目光，缓缓地说:“45（1945）年，那时母亲二十岁，出落地很漂亮，串亲戚的路上，被两个日本兵盯上了，在路过一片玉米地时，鬼子下手了，把母亲拖进了玉米地。作木工的父亲刚好路过，听到了玉米地里动静，就闯了进去，在日本兵疏于防备时，用大锛和斧头砍死了日本兵，救下了母亲。”

       “母亲和父亲成亲后，不足月生下了白孩，母亲一直怀疑白孩有日本人的血缘，母亲对日本人那个恨呀……”。

       “可是白孩一生都那么优秀，特别是当了一辈子的好官，一辈子都光明磊落，又那么孝顺，他怎有日本人的血缘呢！”母亲赢弱地声音说:”你父亲是个大眼炮豁达之人，而我的心里怎能转过那个坎，所以你小时候对你就……。〝

      母亲说完后，又背过气去，白孩丹凤眼里两行清泪滴到母亲脸上，一如母亲当年的两行清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