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妈磨豆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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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大妈家大人口多，凭丈夫一个人挣钱就是再节省日子也不好过，何况还要供几个子女念书。所以，徐大妈不停地做些零工补贴家用。

那是一九六八年冬天的一天下午，徐大妈正坐在家里发愁，丈夫下班回来了。一进门丈夫就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徐大妈没好气地回了一句：都快揭不开锅了，还拿什么好消息糊弄人了！丈夫说：今天下午单位开会，决定食品公司的一个食堂卖早点油条，要磨豆浆，单位里知道咱们家困难，就把磨豆浆的营生让给咱们家去做。每天半夜磨，早上用，工资每天一块五元钱。你做不做？徐大妈的丈夫徐大叔是食品公司的职工，又是困难户，所以公司决定把这份工作让他家去做。

徐大妈一听到这个好消息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她说：只要有营生能挣钱，上夜班也行。一个夜班能挣一块五毛钱不少了，而且还不误白天做家务。当家的你赶紧去联系，我今晚就去干活。四十多岁的徐大妈从农村来到城里总觉得有劲使不上，这干石头街上吃一苗葱都得花钱买，就丈夫挣那三四十块钱咋生活呢！夏天还能干点儿泥水营生，冬天就没活儿干了，而且冬天正是花钱的时候，得贮肉，贮菜，还得给一家老小置办新衣裳，那都需要钱啊。

徐大叔说：看你着急的，凡事都有个准备哇。你要是干就从明天开始干哇，下午去把豆子泡上，晚上去推磨，磨豆浆。你要有准备，磨得人工推，没有拉磨的驴。徐大妈看着瘦小的丈夫说：明天你领上我先把豆子泡上，晚上你跟我再领上大儿和二儿咱们一起去推磨哇，等干顺了就不用你了。徐大叔叹了一口气说：哎，只能这样了。

徐大妈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大儿子大毛上初三，二儿子二毛上初一，大女儿大莲上小学五年级，下面三毛和二莲还小。徐大妈准备去磨豆浆时告诉孩子们说：大毛二毛晚上跟我去磨豆浆，大莲在家里哄弟弟妹妹。今晚早点睡，二点钟咱们就走。

一家人早早地睡了，可大毛和二毛想着要去推磨兴奋的怎么也睡不着。在农村时推米磨面都是套上牲口，磨豆浆却要人工推，能推得动吗？兄弟俩恍恍惚惚地进入梦境，不多时就被母亲喊醒了。快起，快起。听了母亲急促的喊声，兄弟俩迷迷糊糊地爬起来，胡乱地穿好衣服便跟父母消失在茫茫夜幕中。

一家四口来到磨豆浆的地方时都冻得瑟瑟发抖，徐大妈赶紧从泡黄豆的大铁桶里用笊篱捞出豆子倒入石磨上的进料口说道：赶紧推哇，转几圈就不冷了。徐大叔便跟两个儿子抓紧石磨上的一根长木杆推了起来，推了两圈后，石磨上开始流出雪白的浆汁，而且越来越多。徐大叔父子三人大汗淋漓，徐大妈不停地往石磨上的进料口加豆子加水。凌晨五点豆子磨完了，徐大妈让徐大叔父子三人赶紧回家说她留下来收拾并等取豆浆的人来。

从那以后食品公司的那个卖早点油条的食堂异常火爆，吃早点的人们都想来吃两根油条，喝上一碗蓝边大瓷碗豆浆。两毛钱一根油条，足有一尺长，浓浓的豆浆免费喝。小镇上的商家就这么憨厚，几毛钱就能吃上一顿饱饱的，热气腾腾的早点。

油条豆浆早点火爆了小镇，每天吃油条豆浆的人们络绎不绝地赶过来，炸油条的油锅前排着长长的队伍，是豆浆拉动了油条的生意。油条卖得好，豆浆的需求量就大。豆浆需求量大了，徐大妈就得加大磨豆浆数量。每天增加近一倍豆子，徐大妈只好提前两小时开工，工资也由原来的一块五元钱涨到了二块钱。徐大妈很知足，只是劳动强度加大了，她和两个儿子吃不消。

徐大妈的大儿子大毛要考高中，徐大妈知道几个儿女中数大儿子学习用功，所以磨豆浆并不指望他，倒是二儿子二毛天生一个受苦的料，不喜欢读书却喜欢跟妈妈推磨。为了让大毛有充足的学习时间，二毛想尽办法找人帮他推磨，一开始他把邻居小朋友领到磨房，邻居小朋友也是图个新鲜，三三两两地来跟二毛推磨。后来二毛还领上同学来，十四五岁的小孩，正是喜玩爱耍的年纪，正好帮二毛推磨。可推磨都是后半夜，前半段还行，推到下半夜都瞌睡的坚持不住了，就绻缩在墙角的单人床上去睡，任你怎么呼喊都无济于事。

食品公司的领导知道了徐大妈的艰辛，便从卖油条豆浆的利润里拿出一笔钱买了一头小毛驴。有了小毛驴拉磨徐大妈轻闲了许多。那小毛驴两眼被黑布蒙着，在磨道上一圈一圈地走着，二毛就成了专职赶驴的驴倌，还时不时用一根柳棍抽一下驴屁股骂一声：让你偷懒。

油条豆浆满足了小镇人们的味蕾，也成了小镇上早点的保留食品。但是到了后来就总觉得吃不出以前的味道，豆浆也没有以前的浓稠，还收费。也是，早点市场上，油条豆浆受到了肉夹焙子，糖麻叶和一些面食，包子的冲击，再也没有曾经的辉煌了，徐大妈磨的豆浆也成了一个时代的印记。

作者简介

张志坚，出生于上世纪五十年代末，退休人员。系内蒙古巴彦淖尔市作家协会会员，网络与新文艺群体协会会员，杭锦后旗作家协会名誉副主席，著有文集《河套情思》《河套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