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拉寺传奇

牛（欧ou）拉寺传奇

（河南地方方言称牛为（欧ou），故称“牛（欧ou）拉寺”。）

一座寺庙，在一夜间神奇的凭空消失。而同一座寺庙在同一夜又神奇的从消失的地方夜行十里，凭空座落在另一个地方。这传说在养马铺神乎其神的疯传两百多年，它就在生我养我并生话二十六年的地方。这在养马铺，今日五十岁以上年龄的人，几乎人人皆知和耳熟能详。

在我的童年岁月里，常听大伯二伯讲养马铺的故事。从三国曹操养马训马到唐宋朝的养马铺驿站，从洪洞县的来历到杨氏祖坟，从一门五秀才杨五臣家族到解元杨如耀，从文举人杨文章到武举人杨中华，从李石妮家族到红门楼的传说。无一不是绘声绘色，有根有秧，头头是道。童贞幼小的心灵装得下这些故事，并记忆深刻，一记就是一辈子啊。

有一则养马铺发生的故事，近乎神话，的确是神话，却又不似神话，而这神话般的传说从大伯二伯的口中却又显得一本正经，讲起来更神乎其神，无可非议，仿佛这神话故事昨天才发生。

相传二百年多前，许开古官道上的养马铺六路口左'侧有座寺庙，叫报恩寺，这报恩寺何年何月而建已无从考，它早于养马铺的城隍庙和娘娘庙及其它小庙，当年香火旺盛，香客攘攘，游人如织。只是离周围村庄较远，离养马铺最近也三里开外，余者十里八里以上。这报恩寺与之东南方向的黑龙王庙相距五里，遥相互应，两庙都住有和尚，常互通有无，香客们拜完报恩寺，必虔诚到黑龙王庙拜香。这报恩寺与路西烽火台遗址相对应，据传这报恩寺里藏有国宝，金银珠宝有三车十八缸之多，时常遭匪徒歹人相挠，住寺和尚常遭不测。这引起上仙烦恼，一夜之间将此寺庙搬离，向东北方向移动八里地到张庄村头，使这寺庙北有樊庄盐城村，南有孙庄村，东有张庄村，西距养马铺五里地，离村又近，仿佛安全了许多。这天晚上，当人们安然进入梦乡，村里喂牲口的人最后一次上草料是在子时，牛马吃饱也开始小憩反刍，待卯时喂牲囗的人给牲口加最后一次草料时天已放亮，是杨五臣家的喂牲囗人发现这牛驴骡马个个浑身淌汗，累的不吃草料。因当时杨五臣家牲口最多，这一发现有点惊奇，遂问左邻右舍，均发现所有牲口汗湿浸泡一般，这消息到日出时已传遍全养马铺，当人们走出家门，走出村外，突然发现村东五里凭空添来一座寺庙，张庄盐城孙庄人也都奔走相告，发现此寺庙和报恩寺一模一样，后来人们又发现六路嘴的报恩寺不翼而飞，不见综影，留下不少残砖碎瓦。人们口口相传，这是大新闻，这一传至今已二百年有余。人们把此寺庙报于官府，相传当夜有二百头牛，骡马不计，参与此寺庙搬运转移，官府对这一奇异现象无解，有人提议这寺庙就叫“牛（欧ou）拉寺吧”，至此人们口口相传，便称此寺庙叫“牛（欧ou）拉寺”。今天，人们还乐此不疲地在传。但官府行文时，便在原报恩寺前加上护国二字，该寺便成了“护国报恩寺”，这民间美谈延续至今。当我写《童年往事与养马铺》一书时，不少父兄提议，还是把这一美好传说行成文字，万不能将此美谈遗漏，以便后世再传。只是我离开养马铺五十年，今日我提笔写此文时，我又利用现代的通信微信工具百度和高德地图，这“护国报恩寺＂在地图上将护国报恩寺前加上了张庄二字，在地图上显现离我内蒙居住地1197公里，过路费568元。

时光荏苒，岁月沧桑，今写《童年往事与养马铺》和《牛（欧ou）拉寺传奇》，我思之再三，不能把养马铺的“牛（欧ou）拉寺”这一美好传说丢失，成为写作宗旨吧。

算来五十年啦，五十年前我与这“牛（欧ou）拉寺”曾经有过两次交际，曾两次踏上那块土地，使我对那块土地情有独钟，难以忘怀。

一九七一年深秋，那年我十八岁，由于不实行高考，在村里九年级毕业后便回生产队，在生产队学木匠瓦匠一年，到了深秋，公社高中要招新学生了。这以前，公社曾在俎庄村办过高中，为离公社近些，尚集公社在公社东院墙外新建高中部，第一年将高中从俎庄搬进新校舍。由于给各村的名额有限，这就以贫下中农优先，我家是富裕中农，五队光是贫下中农就有三个符合条件，大队准备给五队两个指标，父亲只好托关系，找小召高中熟人，无论如何也得让我上学。这“牛（欧ou）拉寺”解放初期有几间简陋的小学教室。解放了，“牛（欧ou）拉寺”虽香火大不如前，但有两进院，一进院是“牛（欧ou）拉寺＂大殿有前殿后殿，均坐北朝南，加东西配殿，颇具规模。大殿供奉观音泥塑，院内石羊石马，碑与碑楼，大香炉一应具全。另一进院是和尚住的地方与做饭的灶房，这几间教室就在这另一进院内。为写此篇文章，我特地请教已九十多高龄的培栋叔，刚解放时他与李子良先生曾在这寺院教过书，他对这寺院颇了解，他和我讲起这“牛（欧ou）拉寺”的传说。他是养马铺人，自然也知道这“牛（欧ou）拉寺”的传说故事。他虽九二高龄耄耋之年，但思路清晰，侃侃而谈：“从理论上讲，不可能二百头牛一晚上将一个寺院搬走，传说归传说，那只不过是老百姓对美好事物，美好生活的一种向往＂，培栋叔在电话那头儿接着说：“旧中国千百年来，农民都是以自耕自食的自耕农而生存，中国是农业大国，天灾人祸，官府盘剥，普天下农民靠天收成，稍遇灾患饥荒，民不聊生，人们便把精神寄托给一些莫须有神与仙及上苍的护佑＂，培栋叔是我高中三年的班主任，我常以叔侄相称，他说：“几百年来，光是养马铺村就建起大小庙宇六座，方圆十里也不下二十座，但谁真正见过那个寺庙的神与仙，给百姓办过某种实事或恩惠普及天下苍生。与养马铺的东南方向有座黑龙王庙，庙跟前还有一汪泉水，人们称黑龙王池，每遇天气大旱，人们会在那地方祈雨，真正的雨不是祈求来的，那是大自然的恩赐呀”。培栋叔又讲起这这护国报恩寺的故事来：“实际上这寺庙肯定是一砖一瓦建起来的，相传当年建寺时，大殿根基建到第三层，怎么也建不起来，后来传说是鲁班显灵，一夜将根基的台阶垒到第十三层，这十三层所用的白灰都不一样，几百年下来，这十层的白灰堪比现在的水泥，当年我年轻，在这里教书，那十层白石灰果然给其它白灰不一样，论白度论強度那堪称一绝，我教书那年大殿配殿，香炉碑楼都完好，只是一九五八年和文革时期都当成四旧被毁，可惜呀。经过上世纪一九五八年大跃进和文革，这寺庙大殿才不复存在，大殿配殿只剩下荒废的土丘”。培栋叔不无挽惜的讲述这寺庙当年的香火旺盛，与养马铺的城隍庙遥相互应，相传当年大富户杨五臣之孙辈就曾在这两寺院在春深青黄不接时和灾年，同在两寺庙设粥棚，给当时的寺庙增加不少人气呢。还相传，当年三里五村，谁家要办红白喜事，须要桌椅条板凳，只须在寺里神前烧香祷告，第二天这“牛（欧ou）拉寺”便会给你准备些桌椅碗筷一应俱全。培栋叔说也不可能是神给准备的，那么大寺院这些东西肯定必备，只为方便百姓而已。又据说自报恩寺北迁后，黑龙王庙又兴盛一百多年，至民国时期，盗贼烽起，军阀混战，民不聊生，黑龙王庙的和尚又不守规矩，被邻村一把火化为灰烬。

一九七一年深秋，我第一次踏进这高中校园，这以寺庙为基础的学校，几排新教室和宿舍及食堂，这时的高中已开学，学生已开始上课，父亲让我找管后勤的王东顺老师，王老师找到校长，并答应第二天让我重去，我悻悻地在这学校周围转游，那寺庙大殿只剩下一堆半人高的土堆，也不见有松有柏之大树，只有几棵碗口粗细的榆树散落学校周围，新建的教室，据说这高中也是第一年招生。第二天我又去找王老师，王老师则推迟说过几天让我再去，回去告知父亲，父亲第二天便找尚集文教助理吴荣华，轻易便答应我去尚集高中。我和尚新生同学要好，他父亲尚国琦是高中体育教师，他谈及我上高中的过程，还是他亲自到养马铺找村支书，是带着指标下去的，那时候成份高连上学也受限制，地富子弟望校只有兴叹的份啊！而五十年前的我，也不可能预测五十年后会写一写这“牛（欧ou）拉寺＂的故事，假如当年能知道我今日写这故事，那一定会认真看一看这残破庙院的一切，也不至于今日写起这寺庙来，愰幌惚惚，隐隐约约，力不从心。听说一九八三年这高中又搬自小召街南寨村。

今写《童年往事与养马铺》和《牛（欧ou）拉寺》传奇，我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想实实在在地描述好那生我养我的养马铺，生怕有点滴遗漏，其实，我再用心写，也只不过写出养马铺故事的万分之一，但我还是有信心把我所知道的万分之一描述好。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是养马铺学大寨运动，冬闲变冬忙的年代，人们深翻土地，将千百年来形成的沟坎推平，养马铺的两座烽火台和三国时期的贾诩墓塚的封土堆就是那时进行了大手朮式的推平，要知道这些都是文物，是文化，是历史。我高中放学，听说叫墩上的烽火台被推平，跑去看热闹，那一件件陶瓦陶缸，那一堆堆碎砖残渣被推进低凹处的坑里，要知道这些是很有价值的烽火台遗址啊。听说公路东侧四队的地里也有不少残破陶瓮瓷罐之类的碎渣，据说这就是当年那座被移走的报恩寺的遗址。

文章写到此，我感慨万千。感慨村民们推平的是残砖碎瓦，一座座土丘，殊不知丢掉的是文化，是历史。不由我想起一段故事来，大文豪胡适与粱漱溟曾争论中国的最大敌人是什么，梁认为是帝国主义，封建军阀，列强，才是中国最大的敌人，而胡却认为中国最大的敌人是贫穷丶疾病丶愚昧丶贪物丶挠乱，胡认为，透过现象看本质，打败你的永远是你自己，阻碍你强大的是你自已，国家最大的敌人是愚昧，愚味与贫穷阻止人们接受良好的教育，强大是自由创新，不走封建僵化的老路，才是智慧与真理。八国联军入侵中国时，在京城烧杀劫掠，为所欲为，无恶不做，然而在外敌入侵时，城中很多老百姓，不起反抗之心，而是摆出一副看戏姿态，甚至给他们带路，帮敌人运送物质，普通老百姓认为这是朝庭与洋人的事，八国联军到达紫禁城门前，无法进入，这时候城中老百姓通风报信说有条下水道清军没有没防，由此可以长驱直入，有些老百姓甚至帮敌人搭梯子，帮他们进城。这时期的人，不仅物质匮乏，精神也非常贫脊。由于不注重文化，导致普通人什么无知的事也能做出来。

自古以来，养马铺村左右有两条小河环绕，小洪河和小黑河，如两条地龙左右护佑着养马铺人。千百年来，这两条河是许昌东部的一道天然屏障，也是许昌东部主要的排洪沟渠。小洪河发源于长葛北部一个叫辘轳湾的小村，小黑河就发源于养马铺村，它们同时止于张潘镇的李庄村，两河相交汇后，称新河沟，又南行一点五公里，进入临颍县入颍河。我小时候只知河沟和斜河沟，便是后来的小洪河。据民国《许昌志》记载，“斜河沟自司徒保起，泄入潩河＂。乾隆时期的《许州志》记载，“明成化年间，许州州守，邵宝见养马铺东坡，又称（沈村坡），花沟湖者，若千顷洼地，民固弃之，便开沟恤，旱涝可备＂。我这里不是在普及小黑河和小洪河的知识。一段时间两河已干涸，但道仍存，它们依然保护着两岸的农田免受洪水侵害。特别是改革开放后，民间的诸多寺庙又趋于恢复，被拆的屯里斜店的寺庙已恢复，护国报恩寺己出现在高得地图上。而今小洪河又恢复昔日潺潺水流。小黑河上游的养马铺坡和沈村坡的黑龙王庙已打好根基，黑龙王池水虽然从没有干涸过，相信待养马铺坡水位再提高些，那黑龙王池的泉水会随时恢复，小黑河将溪流淙淙，待许昌忠武路和玉兰路交汇处的黑龙王庙大殿建成后，民间会恢复祈雨的愿望，黑龙王庙一定会恢复昔日香火，人们在黑龙王庙烧香祈祷，为养马铺人和天下人祈求幸福安康。我想养马铺的城隍庙的恢复也会提上日程。盛世里，天下太平，民间一派祥和。有朝一日，在养马铺家门口，或许会坐上游船下许昌，入颍河，泛舟淮水，乘船游江南指日可待。

杨明德：内蒙古乌海市作家，祖籍河南。现居乌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