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时候,看到热带岛民们人与自然之间的亲和关系,不由令我想到中国文化中天人合一的思想,何以能发展到如此的高度,情不自禁赞叹中国文化人的大智慧,不禁又想到中国文人心绪落拓、精神旷达的意境。中国文化人对儒、释、道三家学说的肯定与改造,也为文化人自己选择人生道路提供了广阔的空间。入世可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退隐则可以遁入空门,青灯古佛。这在有着宽阔襟怀的文人眼中,不是苛于功利,就是过于寂寥,倜傥风流是文化人渗入骨髓的精神实质,于是道家的精神旨要便博得了文人的青睐。此外,佛教居士参悟禅理与道家的超然物外,也没有更本质的区别,都是一种介于出世入世之间的适意境界,儒雅、潇洒的情怀便成了画家李公鳞假托维摩诘这个佛教人物,表现了中国文人思想境界与旨趣的典型。
做为人的一种欲望,或言一个灿烂文化对人的价值取向的选择,无形中会对我们的审美观施以影响。如果我们不知道维摩诘这个佛教人物的事迹,那么这幅画所显示的意境,仍会感动着我们。原因就是我们仍在传统文化的熏染之中,尽管这种熏染在很多方面已不是很具体。我想“美妙”二字是可以概括中国士大夫文人对天人思想的体验的。所以我们说,天人合一的“天”是自然流转,天行健,人也应顺乎其意,无为而无不为,人从对天的理解中得来了恣纵。做为一个文人,对文化学识的博学,也合情顺理地使他旷达和适意,这本身也带着佛的禅意。
按照惯常的认识,智慧充满了无穷的魅力,特别是对于异性。这是被很多文化逸闻证明了的,如袁枚,一张大麻脸,因为他的才气和睿智,引得一群女弟子。旁人眼中不乏有些妒意吧,因为这恣纵的精神表现,不是每个人都具备的。好了,“维摩诘像”中有这样的佳境,对此,这是一种文化心理的满足。一个曼妙的女子侍于博学的主人之后,女子那惬意的眼神,维摩诘智者若痴的容颜。都给我们潇洒和谐的氛围,这一老一少的场面当蕴含着更多的艳情在里面,这幅绘画完全不同于一般的具有庄严相的宗教画像。李公麟只是为一位佛教人物造像,怎么会表现为这般鲜活的生活体验?
画家李公麟做为一个文人画家,“维摩诘像”的精神境界,也许正是他自己的生活理想,或许是他的生活现实!假托在画中以灵光祥云华美床榻,半仙半人的理想人物表现了出来。我始终有一个认识,画家为情所动的时候,他的艺术功力会被激发出别样的风采,使我们发生莫名其妙的情感共鸣。关于这一点,我们也决不能象评判学生作业那样,只讲这幅画的线型和构图如何如何。这样来评论一件经典绘画,只能归为评论者认识的浅薄。
宋朝李公麟所处的那个时代,早已远离我们而去,正象我在另一篇小文中提到的,穿过九百年的时空,传统文化精神的亲合力将会以更大的魅力吸引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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