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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通鉴(518)江东衣冠道尽

读通鉴(518)江东衣冠道尽

〔隋国的起源于春秋随国,为楚国所灭,改为县。秦、汉时属于南阳郡,晋时属义阳郡,后分置随郡;梁朝时称为随州,后并入西魏。杨忠跟从周太祖,因为功大封随国公;儿子杨坚袭爵,接受周国禅位,于是以随为国号。因为周、齐都不太安定,隋太祖不喜欢走,改为隋。〕

1、贺若弼带隋军渡江

高祖文皇帝

开皇九年(己酉、589

春,正月,乙丑朔,陈主朝会群臣,大雾四面进屋,进入人的鼻子,皆辛酸,陈主昏睡,至晡时才醒。

当天,贺若弼自广陵引兵渡江。先是贺若弼用老马多买陈国的船而藏匿起来,买弊船五六十艘,置于渎内。陈人派间谍探知,以为隋国无船。贺若弼又请缘江防人每次交替的时候,必集于广陵,于是大列旗帜,营幕被野,陈国人以为隋兵大至,急发兵搞防备,既知防人交替,其军队又散去;后以为常,不再设防备。又命兵士缘江时打猎,人马喧噪。所以贺若弼这次渡江,陈国人不发觉。韩擒虎将五百人自横江宵济采石,守兵都喝醉了,于是攻克采石。晋王杨广率大军屯六合镇桃叶山。

丙寅,采石戍主徐子建骑快马启告事变;丁卯,召公卿入宫议军旅。戊辰,陈主下诏说:“犬羊陵纵,侵窃郊畿,蜂虿有毒,宜时扫定。朕当亲御六师,廓清八表,内外全都戒严。”任命骠骑将军萧摩诃、护军将军樊毅、中领军鱼鲁广达全都为都督,司空司马消难、湘州刺史施文庆并为大监军,遣南豫州刺史樊猛率舟师出白下,散骑常侍皋文奏将兵镇南豫州。重立赏格,僧、尼、道士、尽令参加兵役。

庚午,贺若弼攻拔京口,抓南徐州刺史黄恪。贺若弼军令严肃,秋毫不犯,有军士于民间酤酒的,贺若弼立刻斩杀。所俘获六千余人,贺若弼皆释放,给粮劳遣,交付他们敕书,命令分道宣谕。于是所至风靡降。

樊猛在建康,其儿子樊巡摄行南豫州事。辛未,韩擒虎进攻姑孰,半日,攻拔,抓了樊巡及其家口。皋文奏败还健康。江南父老一向听闻韩擒虎威信,来谒军门的人日夜不绝。

鲁广达的儿子鲁世真在新蔡,与其弟鲁世雄及所部投降于韩擒虎,遣使致书招鲁广达。鲁广达这时屯军建康,自劾,到廷尉请罪;陈主慰劳他,加赐黄金,遣他还营。樊猛与左卫将军将军任忠代他,下令萧摩诃劝谕樊猛,樊猛不高兴,陈主重伤其意而止。

是贺若弼自北道,韩擒虎自南道共同进军,沿江这些防守部队,望风尽走;贺若弼分兵断曲阿之冲而入。陈主命令司徒豫章王陈叔英屯朝堂,萧摩诃屯乐游苑,樊毅屯耆闍寺,鲁广达屯白土冈,忠武将军孔范屯宝田寺,己卯,任忠自吴兴入赴健康,仍屯朱雀门。

辛未,贺若弼进据锺山,顿白土冈之东。晋王杨广遣总管杜彦与韩擒虎合军,步骑二万屯于新林。蕲州总管王世积以舟师出九江,破陈将纪瑱于蕲口,陈国人大骇,投降的人相继。晋王杨广上报其状,皇帝大悦,宴赐群臣。

2、陈国皇帝临大事少决断

这时建康甲士尚十余万人,陈主一向怯懦,不能通达军心,唯有日夜哭泣,台内处分,全都委托给施文庆。文庆既知诸将疾恨自己,恐其有功,于是上奏说:“此辈怏怏不乐,一向心里不服官家,迫此事机,那可专信!”于是诸将凡有所启请,大都皆不行。

贺若弼这次进攻京口,萧摩诃请领兵逆战,陈主不同意。等贺若弼至锺山,萧摩诃又说:“贺若弼悬军深入,垒堑未坚,出兵掩袭,可以必克。”又不同意。陈主召萧摩诃、任忠于内殿议军,任忠说:“兵法:客贵速战,主贵持重。如今国家足兵足食,宜固守台城,沿淮河立栅,北军虽来,勿与交战;分兵断江路,不让他们信得通。给臣精兵一万,金翅三百艘,下江径掩六合;对方大军必认为其渡江将士已被俘获,自然挫气。准南土人与臣旧相知悉,如今听闻臣前往,必皆景从。臣再次扬声准备进攻徐州,断绝隋军归路,则诸军不击自去。春水既涨,上游的周罗黄待众军必沿流赴援。这是良策。”陈主不能听从。

第二日,欻然说:“兵久不决,令人腹烦,可呼萧郎一起出击。”任忠叩头苦请勿战。孔范又上奏:“请作一决,当为官勒石燕然。”

陈主听从,对萧摩诃说:“公可为我一次决战!”

萧摩诃说:“从来行陈,为国为身;今日之事,兼为妻子。”陈主多出金帛赋诸军以充赏。甲申,命鲁广达陈于白土冈,居诸军之南,任忠次之,樊毅、孔范又次之,萧摩诃军最在北。诸军南北亘二十里,首尾进退不相知。

贺若弼带着轻骑登山,望见众军,于是驰下,与所部七总管杨牙员明等甲士一共八千,勒阵以待陈军。

3、萧摩诃、任忠投降

陈主私通于萧摩诃的妻子,所以萧摩诃上阵无战斗意志;唯有鲁广达带着自己的部下苦战,与贺若弼相当。隋师退走了超过四次,贺若弼麾下死了二百七十三人,贺若弼纵烟以自隐,窘而复振。陈兵得到人头,皆走回献给陈主以求赏,贺若弼知其骄惰,改而引兵逼孔范;范的兵一交战即逃走,陈军看到后,骑卒乱溃,不可复止,死者五千人。员明擒获萧摩诃,送于贺若弼,贺若弼牵下去斩杀,萧摩诃颜色自若,贺若弼于是释放而礼待他。

任忠骑快马入台,见陈主报告败状,说:“官家快点停止,臣无所用力了!”

陈主拿出金两縢,让他募人出战,任忠说:“陛下唯当准备舟楫,就上流众军,臣以死奉卫。”陈主相信他,敕任忠出部分,令宫人装束以待他,怪其久不至。这时韩擒虎自新林进军,任忠已率数骑兵迎降于石子冈。领军蔡徵守朱雀航,听闻韩擒虎将至,军队惧战而溃。任忠引韩擒虎军直入朱雀门,陈国人想要作战,任忠挥开他们说:“老夫尚投降,诸军何事!”

军人皆散走。于是城内文武百司皆逃遁,唯尚书仆射袁宪在殿中,尚书令江总等数人居省中。陈主对袁宪说:“我从来接遇卿不胜余人,今日但以追愧。非唯朕无德,亦是江东衣冠道尽。”

(陈国皇帝忠奸不能分,硬生生把人才都推向敌军。)

4、败国皇帝的惨淡下场

陈主遑遽,将要避匿,袁宪正色说:“北兵之入宫,必无所犯。大事如此,陛下去哪里安身!臣愿陛下正衣冠,御正殿,依梁武帝见侯景的样子。”陈主不能听从,下榻骑马而去,说:“锋刀之下,未可交当,我自有计!”跟从的宫人十余人出后堂景阳殿,准备自投于井,袁宪苦谏不听从;后合舍人夏侯公韵以身蔽井,陈主与他争,很久,才得进入井中。既而军人窥井,呼他,不回应,准备下石,才听闻叫声;以绳引他,惊其太重,等他出井,再与张贵妃、孔贵嫔同束而上。沈皇后居处如常。太子陈深年十五,闭合而坐,舍人孔伯鱼侍侧,军士叩门而入,陈深安坐,慰劳他们说:“戎旅在涂,不至劳!”军士都致敬。这时陈人宗室王侯在建康的有百余人,陈主担心其为变,皆召入宫,令屯朝堂,命豫章王陈叔英总督,又暗为他们作防备,等台城失守,相帅出降。

贺若弼乘胜至乐游苑,鲁广达犹督余兵苦战不息,所杀获数百人,正好日暮,才解甲,面台再拜恸哭,对军队说:“我身不能救国,负罪深啊!”士卒皆流涕歔欷,于是就擒。诸门卫皆走,贺若弼夜烧北掖门入宫,听闻韩擒虎已得陈叔宝,呼来见面,陈叔宝惶惧,流汗股栗,向贺若弼再拜。贺若弼对他说:“小国之君当大国之卿,拜是礼。入朝不失作归命侯,无劳恐惧。”

5、花开花落不长久

贺若弼既而耻于功在韩擒虎的后面,与韩擒虎相冲,挺刃而出;想要下令蔡徵为陈叔宝作降笺,命其乘骡车归自己,事不果。贺若弼置陈叔宝于德教殿,以兵卫守。

高熲先进入建康,高熲儿子高德弘为晋王杨广的记室(类似今天的参谋),杨广命高德弘骑快马到高熲住所,下令留下张丽华,高熲说:“姜太公蒙面以斩妲己,如今岂可留张丽华!”于是斩张丽华于青溪。高德弘还报。杨广变色说:“过去人说,'无德不报’,我必有以报高公!”于是心里暗恨高熲。

(杨广如果留下张丽华,杨坚必然会干他,哪还有机会夺位,这就是他亡隋国的原因所在。是非不分啊!

因张丽华而让陈后主留下的“玉树后庭花”这样的名词名曲,以至于成为后人的亡国之音。杨广到是挺喜欢陈叔宝这个亡国之音。)

《玉树后庭花》:

丽宇芳林对高阁,新装艳质本倾城;

映户凝娇乍不进,出帷含态笑相迎。

妖姬脸似花含露,玉树流光照后庭;

花开花落不长久,落红满地归寂中!

丙戌,晋王杨广进入建康,因为施文庆受委不忠,曲为谄佞以蔽耳目,沈客卿重赋厚敛以悦其上,与太市令阳慧朗、刑法监徐析、尚书都令史暨慧皆为民害,斩于石头城下,以谢三吴。命高熲与元帅府记室裴矩收图籍,封府库,资财一无所取,天下皆称杨广以为贤人。裴矩是裴让之的侄子。

广认为贺若弼先期决战,违军令,收以属吏。皇上通过驿马传令,下诏杨广说:“平定江表,贺若弼与韩擒虎共同出力。”赐物万段;又赐贺若弼与韩擒虎诏,赞美其功。

6、陈国灭亡

开府仪同三司王颁是王僧辩的儿子,夜里,发陈高祖陵,焚骨取灰,投水而饮。既而自缚,归罪于晋王杨广;杨广把这事上报皇帝杨坚听闻,皇上命赦免他。下诏陈高祖、世祖、高宗陵,总给五户分守陵。

皇上遣使者以陈亡告诉许善心,许善心衰服号哭于西阶之下,藉草东向坐三日;敕书唁国。明日,有诏就馆,拜通直散骑常侍,赐衣一袭。许善心哭尽哀,入房改服,再次出门,北面立,垂泣,再拜受诏,第二天上朝,伏泣于殿下,悲不能兴。皇上回头对左右说:“我平陈国,唯获此人。既能怀其旧君,即我之诚臣。”敕以本官当值门下省。

陈国水军都督周罗黄与郢州刺史荀法尚守江夏,秦王杨俊督三十总管水陆十余万屯汉口,不得前进,相持踰月。陈国荆州刺史陈慧纪遣派南康内史吕忠肃屯岐亭,据巫峡,于北岸凿岩,缀铁锁三条,横截上流的隋军兵船,吕忠肃竭其私财以充军用。杨素、刘仁恩奋兵攻击他,四十余战,吕忠肃守险力争,隋兵死了有五千余人,陈国人尽取其鼻以求功赏。既而隋师屡次获捷,抓获陈国士卒,三次放纵。吕忠肃弃栅而遁,杨素慢慢去其锁;吕忠肃再次战据荆门之延洲,杨素遣巴蜑千人,乘五牙四艘,以拍竿碎其十余舰,于是大破其军,俘甲士二千余人,吕忠肃仅以身免。

陈国信州刺史顾觉屯安蜀城,弃城逃走。陈慧纪屯公安,全部烧其储蓄,引兵东下,于是巴陵以东没有城守的人。陈慧纪率将士三万人,楼船千余艘,沿江而下,想要入援建康,为秦王杨俊所拒,不得前进。

这时,陈国晋熙王陈叔文罢湘州,还至巴州,陈慧纪推陈叔文为盟主。而陈叔文已率巴州刺史毕宝等致书请降于杨俊,杨俊遣使迎劳他。 正好建康平定,晋王杨广命陈叔宝手书招上江诸将,命樊毅到周罗黄处,陈慧纪儿子陈正业至陈慧纪处谕旨。这时诸城皆解甲,周罗黄于是与诸将大临三日,放兵散走,然后到杨俊处投降,陈慧纪亦降,上江皆平。杨素下至汉口,与杨俊会师。王世积在蕲口,听闻陈国已亡,告谕江南诸郡,于是江州司马黄偲弃城逃走,豫章诸郡太守皆到王世积处投降。

癸巳,下诏遣使者巡抚陈州郡。

解读:陈叔宝是个活宝,还不如刘禅,刘禅虽然荒唐,但是知道进退,陈叔宝这个人根本无法知道轻重,陈国人也知道他必然败亡,即使不败于隋国军队,也会败于内部纷争。败亡时,他自知自己无能而荒唐,叹息一声江东冠道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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