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与经商

历史上，文人与经商几乎是无缘的，文人的出路似乎也只是永远停留在三个层面上的，一个是通过科举做官，“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便是文人苦读出来后得意洋洋心理的写照；二是久举不第，成了个穷酸秀才，做个师爷、讼师或者教书匠，摇唇鼓舌，靠口舌吃饭；而混的最背的便如范进之流，一辈子为“八股”所害，老于书堆中，如果再来个改朝换代，便如讯哥笔下的孔乙己了，只能满嘴“之乎者也”，流落街头，成为时代的笑柄。

经商，文人们历来是不屑于这种下九流的，即使饿死街头也不为的。在文人笔下，也是充满了对商人的鄙夷，白居易的《琵琶行》里有一句：“老大嫁作商人妇”，老大当然年老色衰，似乎商人只能捡个便宜货或过时货，青春年华就只能献给达官贵人和翩翩多姿的文人了。

文人和商人在过去的中国就像天和地一样永远不可融合。文人只要爱钱，便被斥之为有辱斯文，而商人呢？无论他多么爱好文字，也会被讥为附庸风雅。

但是现在，文人经商却成了一种时尚。

目前的文人经商约有几种，一种是纯粹的文人，从事的便是美之名曰的文化产业，成功者如张艺谋和张贤量等。文人再也不像过去的杜甫、曹雪芹那样，穷得叮当响，空发感慨：“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一把辛酸泪，满纸荒唐言”了。一个字价值千金，一篇文章能卖万元是常有的事。文人这下可扬眉吐气了，老前辈的“大庇天下寒士”的理想似乎也能变成现实的；另一种是学匠，从事的多是高科技产业和高知识行业，但这些人虽然也可以说是学富五车，但中国传统的文人“美德”，却熏染甚少，几无所获。我所说的文人经商的文人，便是介于这两者之间的文人，他们年轻时无不清高，志气昂扬，叫嚣着向诺贝尔文学奖冲击，不过到头来一无所成，落魄却不失志，看到别人在商海淘金成为巨富，也不禁雄心万丈，投入时代的洪流中。

这种文人在我们周围很多。

但“文界”与“商界”终究不同，“文人”古之称为“文曲星”，是二十八宿之一，可见其高贵。而“商界”，古之就有无商不奸的论证，其地位之低也是人所公论的。

社会地位的不同造成了两界不同的道德规范。“文界”追求的是遥远和理想，而“商界”追求的是势利和结果；“文界”追求的是一种非现实，如果没有很好的生存和实践土壤，其实是比较空的，而“商界”却更看重脚踏实际，它本身就是丰厚的土壤。同样是行万里路，文人游山玩水般的细细品味，慢慢踱步，在其中得到理想的升华，而商人呢却只能跋山涉水，迈着匆匆的步伐，走向金钱的彼岸。

文和商其实是两个不同的境界，本无所谓谁错谁对，但现在文商通奸的结果使得许多时候，文人不像文人，商人不像商人。反而把许多恶劣的基因遗传下来，使得社会风气大坏。我有一个朋友，一直在商场上混，他有一句经典的总结：“文人经商要么太老实，谨小慎微，要么品德恶劣，基本原则不讲，谎话连篇，没有一点诚信。”

是不是这样？我不清楚，我只知道中国目前商场风气比较坏。在目前所谓“儒商”流行的情况下，我想“儒商”之“儒”，应该是像诸葛亮所说的“大儒”。“大儒”者，既有中国文人的理想和志气，又有商人的精明，这样才能是时代的精英啊！

呜呼！文人也，商人也，文人经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