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那种特殊的味道……
昨天，两位从武汉来的朋友，更准确地说，我教过的优秀的新闻学本科学生，非要邀我一聚。吃的是徽菜臭鳜鱼，谈的却是分别十五六年的校园生活，那时他们眼中要求“严厉”的巩老师。记忆应该都是香甜的，否则可以避而不见，也省略了成年人的尴尬。
大家兴奋地谈起武汉。我说，感情还是蛮深的。前后七年多的江城生活，湖北大学读书和湖北第二师范学院教书为主，其间在长江日报文艺部实习和湖北日报新媒体调研，也多少有一些收获。
人生如梦，再回首已是流金岁月了。我来北京这些年，一如既往地馋着湖北美食：包面，鱼圆，红菜薹，九孔藕，武昌鱼等等。好在物流便捷，上菜市场和湖北菜馆都可以解解馋，并不是多大的问题。
然而，有一样算是武汉的特色食材，外地并不好找，它叫“霉千张”。用一张新鲜的豆腐皮，从两头缠成两个圆筒状，经过发霉一周左右，再拿来销售。如果再发霉久一些，味道更接近于豆腐乳，也是我喜欢的味道。少年时期，缺少新鲜蔬菜的乡村寄宿读书生活，豆腐乳倒是主打菜。
霉千张，比新鲜的豆腐皮好吃百倍。市场上看到的霉千张，那是麻将“二条”。切成小圆筒，倒下就是麻将“二饼”。入油锅两面煎成黄色备用。再加入葱、姜、蒜爆锅，加上生抽、红辣椒、白胡椒，小火慢烧，入味即可出锅。撒上黑芝麻、小葱花，那就是大厨审美的讲究。
我常说，霉千张可代替肉菜，很下饭。而家人闻到霉千张，起初不太舒服，也就不会和我“争食”。偶然有人伸一筷子品过，感叹“原来真挺香的”。我狡猾地一笑，说不定里面富含“乳酸菌”类似物质，有助于胃肠道的益生菌群的成长呢。存在即是合理的，其中的道理我就不展开做生化分析了。
常言道：苍蝇逐臭。在臭味之中，一定有“解毒”的元素，否则苍蝇何以生存？英语之中，苍蝇的单词是：fIy。这个令人讨厌的飞行小动物，才有资格自由地热爱“臭味”，这样一想，倒让我释然。当然，人类社会之中，能“逐臭”者都是多少有些“飞”得起来的资本，这可从层出不穷的八卦新闻中找案例，我就不扯淡了……
我是不是“苍蝇”，身上有隐形的翅膀吗？犹记儿时，家乡的豆腐乳，留到夏天“双抢”时开坛，若保管不善，那可真叫“臭得哽人”！还有，农村孵一窠小鸡时，提前发现的“寡鸡蛋”，舍不得丢弃。在土灶的火堆中烧着吃，也是臭怵怵的。后来知道，散发出那叫硫化氢的气味……
到武汉上学，霉千张和霉豆渣是我最吃的臭味食材。又到广西南宁上学，柳州螺蛳粉的臭笋干，也是极具地域特色的。到北京工作，湖南长沙的臭干子、臭鳜鱼也常吃，却远不及安徽臭鳜鱼自然风化后的味道纯正，加之辣得过头而失了宠。
前两年，我派驻云南昆明工作，几度应邀赴建水老城。餐前空档期，朋友们围着电炉或炭火烤豆腐，那是建水人习以为常的一道生活风景。选用发酵过一周左右的小块豆腐，多少有点霉臭味。待炉上两面烤焦黄了，客人筷子夹起，就着小蘸料吃，唇齿留香。不知不觉之中吃饱了，还用上餐桌吗？
这样说来，我真算是几十年“逐臭”而行的“飞人”，南来北往，与各种臭味美食结缘了，是地道的“重口味”吧。当然，有癖好的人，决不会把日子过得寡淡如白开水，因为嘴上有念想，脚下便会有行动。闲时，呼朋引伴，找风景赏，找美食品，生活就丰富多彩了。
尚在正月，但年过月尽，又归位为异乡楚客。
乡愁是永恒的文学母题。与人说起武汉，外地人多联想到“热干面”“周黑鸭”“武昌鱼”“红菜薹”，而我更迷恋着那一口臭味的“霉千张”，很像理屈词穷的广告语“初恋般的感觉”，只为那种特殊的味道和浓浓的家乡情结……
而我常常提醒自己，要洁身自好，可以追求简单朴素的快乐，不可为了奔走一时之利，臭了名声。美食家苏东坡，不正是这样被后人念念不忘的前贤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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