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黄千红）

遍插茱萸

重阳节是指每年的农历九月初九日，是中国民间的传统节日。

   这一天，天刚蒙蒙亮，玉秀就被一阵“嘭嘭嘭”的声音惊醒，侧耳一听，原来是熊老师屋里发出来的。赶紧起床跑过去一看，原来是熊老师要上厕所，却发现身体四肢不听使唤，怎么也爬不起来，喊了玉秀几声都没有回应，只得把双手不停击打床铺，终于把她招来了。

玉秀到熊老师家当保姆已经一年，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遇到，立时傻了眼，

熊老师以前是一个很牛的老师，学富五车，是全县教育界的权威人物，而今年过八旬，身体每况愈下，熊老师膝下只有一个独生女儿，女儿女婿在山东工作。熊老师不愿到山东女儿女婿处养老，主要是熊老师舍不得离开这座县城，离不开他这个住了几十年的屋子和他的书房，还有熊老师以前的几位同事，他们雷打不动，每周一下午要和这几位同事约茶，聊一聊国家大事和新近读书心得。一年多前熊老师的老伴儿去世了，熊老师也因为一场大病，从此行动不便，但他还是舍不得离开这里，到山东女儿女婿身边，又不愿就近住进养老公寓。熊老师的女儿迫于无奈，给熊老师请保姆。

玉秀是乡下妇女，六十来岁，多年前死了丈夫，唯一的儿子柱子又患了糖尿病，双脚浮肿，不能外出打工，也不能下地干农活。精准扶贫政策实施后，村上把玉秀纳入了建档立卡贫困户，和玉秀建立结对帮扶关系的是县上教体局的一名干部。这位干部了解清楚玉秀的家庭困难情况后，就给她介绍了这份保姆工作。

玉秀在熊老师的家里，干了一年有余的保姆工作，一切还算顺当。熊老师的家是两居室的套房，以前，熊老师老伴儿健在的时候，也是分房睡，熊老师住他的书房，熊老师的老伴儿住主卧室。而今老伴儿不在了，熊老师还是住他的书房，他老伴儿的房间，就让给玉秀住。  

每天早晨，玉秀就给熊老师做好早餐，把茶沏好，熊老师上了厕所后，就到饭厅吃早餐，再坐在客厅沙发上一边看书一边喝茶，然后拄着拐杖下楼，到街上转一转，看一看新鲜的东西，和偶遇的熟人打一打招呼。

熊老师下楼，玉秀都在后面，和熊老师保持着一定距离，跟随着熊老师。熊老师要到书店看书买书，玉秀就站在书店门口等着，或者到旁边的菜市场买一些熊老师最爱吃的肉食蔬菜瓜果之类。熊老师要回家了，玉秀就随着熊老师回家。熊老师回家后，坐在沙发上看他刚刚买的书，或者换着频道看电视，玉秀就到厨房做午饭。午饭做好了，就差不多中午吃饭的时间，玉秀和熊老师共进午餐。和熊老师一道吃饭，熊老师吃每道菜，她从来不会在熊老师之前抢着吃，也不和熊老师一道吃，玉秀都是等熊老师吃了，她才把自己的筷子伸出去拈菜。熊老师午饭后，会躺在床上小睡一会儿，玉秀就在厨房轻手轻脚洗碗，碗洗完了，又轻手轻脚打扫卫生收拾房间。熊老师起床，又到街上溜达一圈，玉秀也随着熊老师到街上。熊老师溜达回来，玉秀也回来。熊老师喝茶看电视看书，她就坐在旁边，给熊老师续茶水。晚饭后，熊老师又要进旁边的公园溜达，玉秀也陪着。熊老师回来，看电视吃水果，玉秀就坐在旁边给水果削皮，拿给熊老师，差不多晚上九点，熊老师要进卫生间刷牙沐浴，玉秀给熊老师的牙刷挤好牙膏，把卫生间的电灯和浴霸开亮，把熊老师要换的衣服拿进去，随后又到熊老师住的房间，开启电热毯。熊老师沐浴出来，玉秀摸一摸电热毯，热了，就把电热毯关了。等熊老师上床熄灯，玉秀小心翼翼关好熊老师的房门，然后自己洗漱上床睡觉。

玉秀在熊老师的家里做保姆工作，鉴于熊老师的身体状况，玉秀连一天的休息时间也没有，她要回家看儿子，都是趁熊老师午休或夜里，匆匆赶回家里，又匆匆赶来。或者，柱子拄着拐杖到熊老师家里，娘儿俩才能会上一次面。

玉秀在熊老师家里，日子每天就是这样，日复一日，周而复始，倒也安然无恙，有条不紊。熊老师很满意，熊老师的女儿女婿也感觉玉秀的工作不错，今年春节，熊老师的女儿女婿还给玉秀900元的奖金呢。

然而，今天这种突发情况，让玉秀始料不及，不知如何办是好。

熊老师躺在床上，感觉腰杆像折断了一样，无论如何也起不了床，而且，腰杆和整个身子，巨痛难忍。玉秀手足无措，只能打电话给儿子求助，叫柱子赶快来一下，帮助她处理。

“玉秀呃，赶快给我把客厅的痰盂拿过来，我有点憋得受不了喽！”熊老师在屋里，右手又把床铺打得嘭嘭嘭地响。玉秀慌慌张张，把痰盂拿到熊老师面前。熊老师抓过痰盂，放进被窝，吩咐玉秀，出去把门关上，回避一下。熊老师方便完了，叫玉秀把门打开。玉秀进屋，把痰盂接过来，端到卫生间倒了，清洗干净后，又端回客厅，放在原位。

“玉秀呃，我要看医生，我周身疼痛难忍。”熊老师呻吟着说。

“熊老师，我儿子马上就来，我儿子来了，我们把你送到医院看病。”玉秀说。

“玉秀，你看看我的身份证和医保卡在哪里，你帮我找出来，没有这两样东西怎么看病？”熊老师说着，慢慢把身子在床上挪了挪。

玉秀问：“熊老师，你的身份证和医保卡都是你在收捡，我不知道你到底放在哪里了。”

“我也忘记了，玉秀，你帮我回忆一下。”熊老师无助地说。

玉秀皱着眉头：“我不知道你放在哪儿，我怎么回忆啊，熊老师，你能不能再仔细想想。”

“我记性不好了，我想不起来了啊！”熊老师着急得像小孩子一样，双手不停地拍打着床铺。

玉秀跟着熊老师着急，又很是无可奈何：“那就真的没有办法了。”

“你想想办法嘛！”熊老师哀求道。

“怎么想办法啊，熊老师，你是当老师的，你说我怎么想办法。”

“你在屋里找一下，这两样东西不会长脚，肯定在屋里。”

“你屋子这么宽，怎么个找法啊？”玉秀起身，漫无目标翻箱倒柜地找起来。

熊老师指了指他的书桌：“你看桌子的抽屉里有没有，我以前的东西就爱放在抽屉里。”

玉秀去开抽屉，打不开：“熊老师，抽屉都锁着，钥匙呢？”

熊老师皱起眉头使劲想：“糟糕，我的天，这几个抽屉的钥匙放哪儿了呢？”

“你没有和门锁的钥匙放在一起吗？”

“是几把小钥匙，我单独放的，很久没开这几个抽屉了。”

“早知道这样，你这些东西都该我来保管。”

“是该你保管，以后就你来保管算了，我不管了。”熊老师眼睛湿润：“我连自己都管不好，还管这些东西？我太自不量力了。”

两人正着急之时，听到有人在敲门。

玉秀知道是儿子来了，打开门一看，果不其然，柱子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

柱子拄着拐杖进门，看了一下熊老师的情况，又听母亲说打不开抽屉拿身份证和医保卡，当即拍拍胸脯说：“没有钥匙没关系，我的脚虽然要靠拐杖才能走路，但双手有的是力气。”转头问熊老师锤子在哪儿。

熊老师不解地问：“你拿锤子做什么？家里没有锤子。”

柱子便进厨房拿来一把砍刀返回，蹲下来，正要朝着抽屉砍下去。

熊老师拍着床铺，叫柱子不要砍，他的这张桌子是红木做的，很珍贵。

“熊老师，我不把抽屉砍烂，你说说，这个抽屉怎么打得开？”柱子为难地说道。

熊老师说：'玉秀，你把我扶起来，让我靠在床铺上想一想。’

玉秀把柱子叫过来，母子俩一起使劲，把熊老师扶了起来。接着，玉秀腾出一只手把熊老师身下的枕头立起来，放在床铺的靠背上，让熊老师靠着。

玉秀抓枕头的时候，感觉枕头下有什么硬硬的东西，等熊老师坐稳了，赶紧摸了出来，一看，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不正是熊老师的身份证和医保卡吗。

玉秀高兴得眉开眼笑，一边打电话把熊老师生病的事情告诉了他远在山东的女儿女婿，一边抓紧时间和儿子把熊老师送到医院去了。

祝福

九九重阳节，

祝福你平安快乐久久，

幸运幸福久久!

作者简介

黄千红，笔名恂泥，自贡市作家协会理事，文学刊物《釜溪河》副主编，文学刊物《大公井》小说栏目编辑，有小说、散文、随笔、古典诗词三百余篇在公开报刊上发表，公开出版著作有《方痕迹》、《芳痕集》、《灯影文心》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