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只有在改过的时候才有用

这是静之兄第937篇原创，累计原创180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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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我是静之兄，今天我们来讲《传习录》第106条。

薛侃这个人有个特点，就是经常喜欢后悔。于是，王阳明就对他说：悔悟是治病的药，但要改过才行，如果只是在心里后悔，又会因药物的副作用发展出新病。

王阳明的话很直接，言下之意就是，后悔不能停留在心上和嘴上，而要拿出具体的行动来，否则就变成了表演了，对自己并没有帮助。

针对后悔，王阳明曾在一篇名为《悔斋说》的文章中讲到：虽说后悔是善的发端，但即使是君子，如果错了之后只是后悔却不去改过，甚至文过饰非，就会逐渐成为小人。小人后悔，一般都是悔恨自己做得不够聪明以至于被人发现，越后悔就越坏。所以，君子不能经常后悔，小人则最好不要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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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现实生活中，很多人道歉的速度比犯错的速度快多了，他们的后悔，基本上都不过心，只是停留在嘴巴上，让人感到非常不真诚。比如说，一个人走在大街上，被别人不小心撞了，对方说一声“对不起”，大部分时间，他都会报之以微笑，这桩小事也就过去了。但有的时候，虽然他并不在意这件小事，但心里就是很不爽，即使听到对方说“对不起”，也会直愣愣的甩过去一句不太友好的话“你是诚心的吧”。街头上的很多小冲突，都是这样过来的。那么，到底是谁的问题？很可能，是因为被撞之人心里正好憋着一肚子气，想找人撒气，但更可能的是被对方的傲慢、公式化道歉的态度激怒。有句歌词正好说明了这种情况：你伤害了我却一笑而过。

还有一种情况，也很多见，就是一个人看起来确实很后悔，似乎内心正在备受痛苦的折磨，可是，过不了多长时间，他又会重复同样的行为模式，我们把这种行为叫做“痛并快乐着”。对于这种后悔，我们不要太在意，因为他还没有到痛彻心扉的时候，这个时候他是不会改的，他不过是在和自己玩一个假装痛苦的游戏，除非他自己放弃这个游戏，别人无法代劳。在这种情况下，旁人的任何帮助都是徒劳的。我就有这么一个朋友，像个祥林嫂一样，每次犯了错误，总是痛彻心扉的忏悔，眼泪鼻涕一起流，可是又从没见他拿出实际行动来改正，刚开始我还很有恻隐之心，心想要拉他一把，后面见的次数多了，也就明白了，他不过是演戏给自己看，只是想找个观众陪他一起看戏而已。我们在西方的电影作品里也经常看到类似的一幕，杀手杀人后，随便找了个教堂，躲在一间忏悔室里把自己如何作恶的事情痛哭流涕的倾诉一番，然后又满血复活的去杀下一个人了。

当然，还有一种情况，他倒是真心后悔，不仅过嘴而且过心，只不过，他的后悔不是忏悔自己做错了事情，而是悔恨自己做得不够隐秘、高级，以至于坏事暴露，被人抓了个现行。现场看过公开审判的人一定都见过，很多当场被判死刑的罪犯，在听到“立即押赴刑场执行枪决”时，嘴里大喊的都是多少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之类的话，他们此时一定非常后悔坏事做得太不小心了。

不管后悔是过心的还是过嘴的，只要没有切实拿出具体行动来改正，就是假后悔。这就是王阳明想告诉我们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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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可能会说，这下麻烦了，很多时候我也是心不甘情不愿的道歉，难道这也是虚伪的？

这要看情况，如果发心是考虑对方的，即使自己的心里一下难以转过弯来，也没关系，嘴巴的行动要比思考快得多，先照顾好对方，给自己的思考留一点反应的时间，这不仅是应该的也是必要的；如果发心是考虑自己的，那就是伪善，哪怕装得再诚恳，也是要不得的。而自己的发心是什么，只有自己才知道，但也骗不了对方。

有一次，我和太太闲聊，聊到一位太太尊重的老师，太太说了这位老师的很多优点，我则从另外的角度谈到她老师的一些不足，这一下把太太给激怒了，于是噼里啪啦的给我一通批评，说我自大、傲慢等等。当时，我出奇的冷静，瞬间就意识到可能伤害到太太的感情了，况且评价他人是试图站在一个更高的高度去俯视，这种行为本身就是自大、傲慢的表现，这是王阳明所不齿的行为，也是我要改的毛病。然而，即使做错了，但这样被骂，本能还是想反抗，好不容易把回击的话咽下去，嘴里努力吐出来的也不过是一句淡淡的“是我错了”。太太听了之后，并没有息怒：你这道歉一点诚意都没有。我就为自己辩白起来：我确实是认为自己错了，但这是直觉，我还需要再花一点点时间去把它想明白。太太听我这么一说，也就不再生气了。事后我想，如果我当时的发心不端正，太太是不可能那么快就息怒的。所以说，对自己最有利的就是真诚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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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一生，都是在错误中度过的，只有两种人不会犯错误，一是死人，二是被神话的人，而这两种人都与现实无关。我们要做的事情，并非想着如何不犯错，而是以真诚的面对任何的错误，有错即改。

子贡曾说过：君子之过也，如日月之食，过也，人皆见之，更也，人皆仰之。这是说，一个有志于做君子的人，错了没关系，就像日食、月食一样，只是暂时昏暗，没什么了不起，只要切实去改，改了之后人人又会崇拜他。可见，犯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改。

然而，为什么人们又会经常知错却不改错？这是因为，这些人从错误中得到了好处，被错误用利益控制了。但凡一种行为模式成为习性，就说明在潜意识里，已经植入了一个自动处理程序，一旦遇到同样的情况，本能就会指挥身体犯错。比如说，有的孩子，小时候父母管得严，不给零食吃，长大后，内心匮乏起来，经常偷同学的零食吃，虽然他知道自己的行为不对，但无法控制自己，这就是本能起作用了，因为潜意识告诉他偷零食对自己是有利的。

若要切断本能对身体的控制，就不能以对抗的心态去试图剿杀被思维认为不当的念头，而要以平常心、不动心去观察内在的需求。还拿偷吃零食为例，如要彻底根治孩子的这个毛病，就要以平常心去观察内在的那个小孩，理解他想要吃零食的正当性。当我们以包容、接纳的心态去观察内在的那个我时，匮乏的内心就开始得到疗愈，偷吃零食的行为就会逐渐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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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悔只有在改过的时候才有用，否则，只是嘴上痛快，了不起心里起一阵波澜而已，一阵风过去后，仍然是桥归桥、路归路，对自己一点帮助都没有。

当然，改过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只有在既有意图又有愿心时，一个人才能起而行之，着实去改过，这就是王阳明强调的立志真切。而一个人只有在痛到极点时，才会生起真切的改过之心，这也是一个痛并快乐的过程。

附录：《传习录》106

侃多悔。

先生曰：“悔悟是去病之药，然以改之为贵。若留滞于中，则又因药发病。”

去年今日文章：《

静之兄 | 现在的我不够好，怎么办？

》

静之兄，专注传习阳明心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