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有出息，父母有福气？

作者：徐俊霞

公众号：齐鲁海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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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乡探亲，我被邻居大妈拉住又唠叨她儿子小五的事。

她和老伴年轻的时候生养了四个女儿一个儿子，四个女儿读完初中就在家务农，唯有儿子读了大学，在沿海城市工作。

大妈和老伴四十多岁的时候才有了儿子，可谓“老来得子”，平日里，两口子对这个儿子疼爱有加，吃穿用度自然都把他排在前面。

女儿们气不过他们偏心，她老头儿就说：“你们不用攀比，咱家这日子就是给你弟过的，将来我和你妈要靠你弟养老送终呢！”

小五从小就天资聪颖，一路遥遥领先读到了大学。四个女儿先后结婚成家，各过各的小日子。

老两口已经年过五旬，种不了大棚蔬菜，也做不了生意，仅靠几亩庄稼地里的收入供养儿子读书很吃力。

日子过得紧巴巴地，她老头儿发狠说：“就是砸锅卖铁，咱家也得供出个大学生。”

那几年，大妈和老伴省吃俭用，一分钱恨不能掰成八瓣花。一年365天，家里的饭桌上永远都是一小盘咸的齁死人的萝卜条。

她老头儿身上的衣服长短不齐，穿的都是儿子不穿的旧校服，逢年过节，大妈也舍不得给老伴添身新衣服。

小五四年的大学读下来，老两口虽然没有砸锅卖铁，却也扒了一层皮。原指望儿子大学毕业后就能赚钱养家了，谁曾想工作并不好找。

小五一次又一次地回家要钱，老两口一次又一次地在经济上赞助儿子。好在半年后，小五在读书的城市找到一份专业对口的工作。

没多久，小五谈了个女朋友，要买房结婚。他上班没几年，收入不高，积蓄也没多少，大妈和老伴拿出了养老的棺材本，又向几个女儿东凑西借，总算给儿子凑齐了房子的首付。

这下，一家人都上了套。老两口活了大半辈子，过日子从来都是精打细算，吃饭穿衣量家当，一想到儿子欠了人家银行那么多钱，要还几十年的贷款，就吃不香睡不着，拼了老命给儿子攒钱还账。

小五结婚生女，肩上负担更重了。老两口也添了些老年病，家里一年两季的庄稼都是女儿、女婿回家帮着收割、播种。

农忙时节，家家户户都忙得不可开交，女儿、女婿也是忙里偷闲来帮忙，通常是地里的庄稼还没熟透，就抢先收割，播种的时候往往又落在别家后面。

家里没有像样的劳动力，种庄稼真是遭罪，可是为了儿子，老两口还得硬撑着，哪怕帮衬不了儿子，也不能拖累儿子。

小五和媳妇上班忙，一年到头，只有春节才有空闲回家待上几天。就是春节探亲假，也都是婆家和娘家轮流过。小五和媳妇也邀请父母到城里住，可是老两口总住不惯。

小五的房子是两居室的顶层阁楼，楼层高没有电梯不说，各个房间还高矮不齐。老两口进卧室都得弯着腰.

她老头儿每每想起来就发怵：“住在那儿像坐监狱一样，看得见的只有楼与楼之间巴掌大点的天空。”

七十岁那年，她老头儿吃饭没食欲，心口堵得慌，经不住女儿们的一再要求，到医院一查，查出患了食道癌。

由于年纪大了，大夫建议保守治疗——放疗，老头儿在病床上度过了最后的时光。病床旁，四个女儿轮班伺候，整整伺候了大半年，老头儿走了。期间小五回来探视过两回。

大妈这下更孤单了，一个人守着五间房，一个院，一天做一次饭就够吃三顿的。

她拉着我的手问：“都说'养儿防老’，我儿子怎么就和家里的客人似的？”我安慰大妈：“那是小五有出息，能在城里成家立业。”

话说出口，我又觉得有些别扭。好在大妈没听出来，还在茫然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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