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饭吃食堂

　　逝水流年

　　张纯玉

　　那年我上高中，学校在七里外的川青公社所在地。有条件的同学住校，我只能凭着一双铁脚板，风里来雨里去，每天早出晚归。

　　学校规定，走读生可以带米在学校食堂代伙，一斤米交两分钱加工费。母亲觉得代伙费贵了，就让我带着饭去食堂吃。饭用铝盒子装得好好的，放进我的书包。母亲每月给我一元五角钱菜金，我兑成菜票，精打细算、合理安排。食堂最便宜的菜是青菜汤，三分钱一勺，我通常都买青菜汤，热热的汤倒入凉了的米饭里，吃得挺香。

　　偶尔食堂改善伙食，还把菜价用小黑板公布出来，最引人注目的是二角五分钱一份的红烧肉。我每看到这几个充满诱惑的字，肚子就不争气地咕咕叫起来。有一次，经过反复斗争，我决定“腐败”一回。可把兜里的菜票掏出来数了又数，发现只剩二角一分钱，差四分钱！食堂里的师傅问我：“来一份红烧肉？”我不舍地朝那盆油汪汪、香喷喷的红烧肉又看了一眼，咽了咽口水，说：“不用了，来一份菜汤就行。”

　　有一次吃饭，到了食堂门口，我翻遍口袋，三分钱菜票不知道去哪了。我跑回教室，把书包里的东西一股脑倒出来，还是没有找到。没钱买汤，饭还是要吃的，我端着母亲给我准备的饭盒，躲到学校一个角落里扒干饭；吃完了，我偷偷跑到学校西边的一条河里，捧了几捧干净的水解渴。

　　一学期结束了。放假前一天，我一个人在房间里把饭票拿出来整理，发现还剩一角二分钱，扣除第二天吃饭的三分菜汤钱，还多九分钱。第二天一早，我去食堂把九分钱饭票退掉了，换了现钱。晚上放学，我跑到镇上的一家馄饨店，用“私藏”了一天的现金，买了一份八分钱的馄饨，倒进饭盒里扣好，急冲冲地回家。到家的时候，母亲刚从地里回来，我走上去笑嘻嘻地对她说：“妈妈，我给你带好吃的了。”母亲非常疑惑地看着我。我把饭盒从书包里拿出来，一打开，一阵香味迎面扑来。母亲很奇怪，问：“这馄饨哪来的？你买的？”我说：“是啊，看，还热着呢，你快吃吧！”“你哪来的钱？”“昨天整理饭票的时候，我看多了九分钱，就想给你买点好吃的。”母亲没有批评我浪费，只是说：“我们一起吃！”吃着，母亲的眼圈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