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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摊上唤醒海内孤珍
淘书经眼录——
在地摊上唤醒海内孤珍

  一看这个题目,就知道套用的是严宝善先生编著的《贩书经眼录》。的确如此。严先生在贩书之余勤于辑录,每得一本好书,都要在出让之前,将刻版、年代、卷册等详加考述,撰为提要;对已售出的书籍,又一一记录为何地何人所购。他的认真和严谨,奠定了《贩书经眼录》在版本目录学中的地位。我无贩书的经历,仅偶尔淘淘书而已,南京的朝天宫、南艺后街等地摊书肆令我流连。经年累月,虽未淘到宋元雕版,珍稀善本,但如从文献价值考量,也“经眼”过一些海内孤珍。

  一、《大司寇新城王公载书图》

  1996年3月,我在湖南路一家小书店发现了这部装帧考究的私刻本,店主见我眼睛都直了,不禁笑了起来。

  王大司寇就是清初著名诗人王士祯。康熙四十年四月,时任刑部尚书的王士祯,上疏请假回山东新城(今桓台)老家迁葬父母。嗜书如命的他,当时的“行囊”为行李一车,古今字画册卷两三车,而书籍却有十余车。朝野对此盛传一时,公卿大夫门下士,多以此为题吟咏唱和。本书就是对此事的记录。扉页是一幅载书图,在一条通往乡间的马路上,五辆柴车满载典籍迤逦而行,路人驻足观望,惊叹不已。显然图里所绘的五辆柴车并非确指,取的是学富五车之意。

  王士祯公余只有四件事——淘书、抄书、读书、写书。他家乃齐东望族,先世遗书不少,然而因兵火散失过半。王士祯自走上仕途开始,“目耕肘书,借观辄录。”他在京城,每月要上两次慈仁寺书肆,“俸钱所入悉以购书”。聚书已达20年之久的朱彝尊,收藏不谓不丰,但当他看了王士祯的池北书库后,却大发宏愿:他年若能赋归,定要“寻先生之书库借抄所未有者。” 

  二、《〈石函记〉注》

  数年前,我还在鼓楼公园书摊上淘到了《〈石函记〉注》(原本)。前两年搬家,已是大学生的儿子发现了这本书,好奇地问我:“爸,这么重要的道教著作这么会在我家?”我拍拍他的肩膀笑道:“这就叫缘分!”

  据该书自序介绍,《〈石函记〉注》是清嘉庆十三年,西凉致一子许信良著于京师九远斋中。我淘到的是该书的手稿,每页几乎都有勾画增删,或许是因尚未杀青,所以才未付梓。许信良可不是尘土下士,化外之人,他是著名道教著作《金火丹诀》的作者。其先祖,东晋道士许真君更是好生了得,不仅创立了道教净明派,还被闾山派奉为始祖,所著《石函记》(一名《许真君石函记》)被收入《道藏》,是道教的重要典籍。

  许信良说,“予于弱冠,志慕神仙,朝夕在念,梦寐留心,前后20余年,幸遇至人,传授药物……” 他见世人修道,急于拨宅飞升,鸡鸣天上,犬吠云中,可十之八九不得入室登堂,且光阴易迈,转瞬白头,才决心传下《金火丹诀》,将平日所得,并师真所授,不避天谴,直述无隐。他说,也正是同样目的,才将所得真诀,注于其祖《石函记》下,直指真源,显露秘要。

  每当我小心地翻动这部录在宣纸上的《〈石函记〉注》时,那闲闲的墨迹,疏疏的行列,娓娓的表述,仿佛有些许仙风袭来。

  三、《石香诗草序》

  说它是书,却只寥寥数页;说它是册页,却又实实在在是本线装书。这就是《石香诗草序》手稿。10年前,我在南京博物院前的地摊上见到它时,虽一字不残,却已断成两节。从扬州赶来摆摊的一对老夫妻反复向我推荐:“别看品相不好,它可是沈德潜的真迹”。果然在《序》的末尾,明明白白地写着:“乾隆十二年,岁在丁夏夏五之朔日,长洲友人沈德潜题于桃源舟次。”接着还钤下两方朱印,一方是阴文“沈德潜印”,一方是阳文“碻士”。扉页上不知何人还注了一笔:诗稿藏于心向往斋。

  沈德潜,字碻士,江南长洲(今苏州)人。我曾参观过他在苏州木渎古镇的故居。他是乾隆皇帝树立的学习型官员典范,一生活到老,学到老,考试到老,先后参加17次科举,67岁时中了进士,这位老成积学之士从此官运亨通。

  其实,为人作序、写传是有风险的。一是立意的风险,二是评价的风险,三是“吃苍蝇”的风险。沈德潜就吃过“苍蝇”。他生前曾为徐述夔所著《一柱楼集》写过传,哪知集子里有所谓反清复明的诗句,乾隆盛怒之下,亲笔降旨,给其时已经故去的沈老“掘墓鞭尸”:夺衔、罢祠、削封、仆碑,连坟墓都给铲平了。

  闲下来后我一定要搞搞明白,《石香诗草序》与《石香诗钞序》是不是一回事,而太师爷的这部手稿又如何流落到了扬州?

  四、《咏西厢诗》

  我一般不淘石印本,因它年代近,发行量大。不过石印的《咏西厢诗》却是个例外。

  那是一个星期天的下午,我在朝天宫转了两圈也没发现有什么入眼的东西,就随手拣起一本石印的册子翻了起来。这一翻着实令我吃惊不小。它是宣纸石印的《咏西厢诗》。该书无序无跋,撰写人、印行人均无从查考,但内文却极其完整。更显珍贵的是,有超过三成的地方,被人以蝇头小楷进行了认真修改、润色,有些地方涂了改,改了涂,修改率竟达七八成。

  我第一次见到有人用七言律诗述说西厢故事。这部诗西厢,完全可与元西厢、王西厢、董西厢媲美,至少没有玷污第六才子书的名头。这里试举两例:

  “法聪见张生:荷蒙不速到禅关\一笑相逢邂逅间\陈榻久思延好客\韩荆今喜识台颜\遥追石上三生约\须尽山中半日闲\冷淡家风如不厌\烹茶清话待师还。”

  “张生答法聪:奔走红尘扰攘中\暂辞逆旅到禅宫\三生石上寻圆泽\千里心驰觅远公\佛境客来无犬吠\山房僧去有云封\迟留愦我非王播\只恐阇黎饭后钟。”

  新改的诗比原诗更胜一筹。经过这么一番加工,《咏西厢诗》便成了《咏西厢诗(集锦)》。敢拿《咏西厢诗》动刀的,即便不是陈寅恪、唐圭璋之流,也一定是哪位诗坛大家。他未署姓名,我们也只好称其为“无名氏”了。

  五、《穷交十卷》

  穷交本来是患难之交的意思,但《穷交十卷》里指的就是因穷而交。交了一批社会底层的穷朋友,还为其一一作传,清代文人中,恐怕只有焦墩了。

  他在《序》中说:“余穷人也”。想想也是,焦墩如果不是穷人,这部书早就问世了,不至于嘉庆年间成书后,就一直湮没无闻,还靠夏荃辑《海陵文徵》时才得以抄存。据写《跋》的李寅生介绍,他的爷爷和父亲得到《穷交十卷》抄本后,要他“三世珍藏,百年保守”。他“亦穷人也”,深感难以做到,遂商几位穷文友,大家凑钱才得以开雕。由此看来,《穷交十卷》不仅是部穷人写、写穷人的书,还是部穷人抄、穷人藏、穷人刻、穷人印、穷人读的书,这就更有意思了。

  焦墩的《穷交十卷》如泣如诉,犹如向秀的《思旧赋》,那种刻骨铭心的痛楚,似乎在向世人昭示他的愤懑与不甘!     张永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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