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着急，慢慢来

  十多年的一天，我和几个想混文凭的哥们，一时心血来潮，成了某大学在册的“研究生进修班”学员。

  本班学员来自全省各地各行业，有112人。男女比例相差无几，但年龄相差较大，最小的不足25岁，最大的都快50岁了。至于学问高低，因为没有入学考试，起初谁也看不出来。一起在阶梯教室上大课，公共课似乎个个超群，几节英语课下来，就有不超群的直喊听不懂，要求老师放慢点，然而老师一放慢，那些自认超群的又提抗议，要求快一点。

  以后，校方只好各办一个快慢班任学员自选。结果是，有60多人挺胸跨进快班，剩下的便垂头溜入慢班。我自知之明在慢班的最后一排坐下，等着老师有一天对我说，你基础怎么这么差啊。正愣着发呆，一位美女老师笑着走了进来，开口说：“同学们好！我是你们新任的英语老师。我们这个班是慢班，大家不必在意，没关系，别着急，慢慢来，学好英语其实一点不难……”其间，每当有人想急于求成或畏缩不前，老师的口头禅总是这句话：别着急，慢慢来。

  不知为什么，我们常常很难慢下来，什么都想快。只不过有些东西，看起来是快了，但已经完全变味。靠速成生成的食物，花果蔬菜也好，鸡鱼肉蛋也好，总觉得苹果吃不出苹果味，黄瓜吃不出黄瓜味，鸡蛋吃不出鸡蛋味。

  人呢，也大致相同。我们希望快点出名，快点发财，快点升官，快点开上高档车，快点住进好房子。自己给自己加压力：什么事，20岁前一定要做成；什么事，30岁前一定要做成，以此类推到死为止。在一切速成的过程中，我们难免不把自己逼至苦命，逼至疯狂，逼至水货，甚至逼死。路遥很早就给自己定下目标，40岁之前要写一本传世的大部头作品。不错，百万字的长篇巨著《平凡的世界》写成时，他39岁。遗憾的是，只隔了3年，1992年病故时，他才42岁。固然生病是没有办法的事，但他在写这部书的6年间，用他自己的话说，其经历的“严峻的牛马般的劳动”，不能不说对他的身体伤害极大，一定和生病有着紧密的联系。而年长路遥7岁，同为陕西作家领军人物的陈忠实，却把自己写作名著的念头，往后推了10年，即争取50岁之前完成。相对而言，时间就宽松些，经济能力就宽裕些，写《白鹿原》一举成功，陈忠实功成名就，身体并无大恙。

  这样看人生成功的快慢，我们心里大概有数了吧。所以，慢的概念更加深入人心。在丽江，才有一位老人对着脚步匆匆的游客说：“每个人的终点都是死亡，走那么快做什么呢？”在厦门，有一家咖啡店的主人对客人说：“有些时光就是用来浪费的。”还有人说：“要把人生当成一趟旅游而不是一场赛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