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频
元旦之后上班，遍地霾如烟！新年开局的好心情，全被这铺天盖地的霾，带着难闻气味的霾，灰不灰、黄不黄的霾，从早起到下午久久都赖着不肯散去的霾给搞坏了。大家都说，从来都没有这么沉重和大面积的霾污染。
先是电视播报昆明新机场因霾而乱。节后一连上班八天，可天天遇霾。媒体接连着报霾灾。华北、黄淮、西南与中东部，处处是霾。直到元月12日的夜晚，央视新闻联播不得不把头题新闻，让位于播报霾，男女主持人，长长而严肃地轮流说霾和霾危害。
刻下专家说霾的加重，指燃煤和汽车尾气污染是元凶。可媒体又报道说，中国汽车工业协会近日发布最新统计数字，去年国产汽车产销首超1900万辆，继续保持平稳低速增长。我国已经是举世瞩目的汽车大国，汽车产销连续四年保持着世界领先水平。与此同时，我国城市化步伐加快，截止到2011年，我国的城镇人口，已经超过了总人口的一半，由2002年的39.1%,上升至51.3%。汽车和城市化，在新世纪头十年当中，是现实生活的突出改变。
我从小经历过北方农村和小城镇的生活，记忆中的华北大平原，秋冬的景象，和杨朔在他的散文名篇《香山红叶》里写的一模一样。在我的老家，傍着太行山，可以隔着黄河如带而远眺紧挨着省会郑州的邙岭与嵩山。“看山跑死马”，是爷爷和父亲一辈老人的口头禅。现如今，那代表着农耕文明的牛马早已出局，汽车猛然多了，车如流水亦如龙，高速公路和高铁纵横东西南北。而每年最冷的阳历1月间，年年从元旦开始，霾袭中原，高速公路不得不四处封闭，尽管这样，也车祸连连。
霾的概念，虽然古已有之，但发生质变之霾，是最近这两年才被验明正身的。《尔雅·释天》曰：“风而雨土为霾。”汉代的许慎著《说文》，继承前人，说霾即“风雨土也”。都是大风扬沙或扬尘的意思。很长时间里，我们对霾陌生，不清楚霾，1987年出版的《北京气候志》，有雨有雾有风有雹有雪有霜，惟独还没有霾。当时雾和霾尚不分，书里记载：“北京各个地区的全年雾日数，以下垫面较潮湿的中部和南部平原地区为多，平均为10～33天；北部平原和山区雾日较少，只有2～8天。”然而进入新世纪以来，霾凸显，霾常来。每当冬季霾笼大地，记者于是就要报道，先说是浓雾，可不像是雾啊，倒像电视剧《西游记》《封神演义》里妖怪出场冒烟的前奏，极吓人的。后来又改口说是辐射雾，开始探讨和追究其中人为和工业的因素。直到2008年左右，霾太浓了，严重干扰了生产生活，故而把霾的解释与罪恶的PM2.5联系起来，霾进入工业和城市化时代。《新华字典》说霾：“阴霾，空气中因悬浮着大量的烟、尘等微粒而形成的浑浊现象。”2010年4月1日开始实行的《气象灾害防御条例》，正式把沙尘暴和霾区别开来，首次要求天气预报要预报霾灾害。古霾和今霾虽然被厘清了界线，但关于霾的争论没有停息，从今年元月1日开始，第一批大中城市开始正式公布空气质量检测报告，如实公布PM2.5污染的指数。可承诺刚兑现，迎头就遇上了灰霾弥天。郑州抱怨说“绿城”都变“雾都”了，一年灰霾天，超过了250天。
“晨雾暮霭淡淡烟”，“烟笼寒水月笼纱”……曾经的古雾和乡村的雾，我们年轻时候还见过的雾，“蒹葭苍苍，白露为霜”之际的雾，是曼妙而有灵性的，多是诗人的感想源。但突如其来，这些年霾不由分说就取代了雾。霾给于人，是当头一棒的打击。霾肆无忌惮，已经成了严重的人为灾害。除了汽车尾气和燃煤等工业性排放，城市过大，城市群连片，明显不利于空气和风的流动。那怎么从源头上消除霾？是继续比汽车的产量与销量，还是“摊大饼”式的城市扩展，无止境地撵和追赶所谓的国际化大都市？分明当初有专家说我国不能简单走外国的汽车道路，分明有人在长三角地区持续做着关于小城镇发展研究的现代化建议，但终究挡不住横空出世的大发展的热浪。
2013年1月13日于郑州甘草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