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建平
在1月8日的《文汇报》“笔会”版上，刊登了一篇题为《几首早期的抒情歌曲》的文章，作者邹身坊应该是一位七十多岁的老人，他说幼年时父亲教过他们兄弟姐妹四首非常优美的歌曲，除了大家很熟悉的《送别》外，另外三首，几十年了一直没听到过，日前他专程到上海图书馆查找，也一无所获。遗憾之情，跃然纸上。
对于那三首歌，作者凭着记忆，把歌词都写出来了。其中一首《雁》：“青天高，远树稀。西风起，雁南飞。‘一’字摆成‘人’字起，飞来飞去不分离。好像我，哥哥弟弟，相亲相爱总相宜。”我一看，很熟悉，马上想起在我们（中国唱片上海公司）2008年出版的《上海老歌》里有这首歌，是王人美演唱的。
找到那套CD，找到这首歌，歌词是这样的：
青天高，远树稀，西风起，雁群飞。排成一字一行齐，飞来飞去不分离，好像我姐姐弟弟，相亲相爱手相携。
青天高，远树稀，西风起，雁群飞。排成人字两行齐，飞来飞去不分离，好像我姐姐弟弟，相亲相爱手相携。
青天高，远树稀，西风起，雁群飞。排成行列整且齐，展翅高飞常努力，好像我姐姐弟弟，相亲相爱永不离。
歌词的相似度在90%以上，但这首歌的歌名叫《小天使》，在百代公司留下的文字记录中，这是电影《雁群》的插曲，由电影导演吴永刚作词，王人美演唱，百代唱片的片号是34949，出版于1935年10月。看歌词，这首歌似乎应该叫《雁群》，或许它是电影《小天使》的插曲？可是在1930年代老电影的目录中，既没查到《雁群》，也没查到《小天使》。
王人美的名字，现在的年轻人恐怕都不知道了，但在1930年代，她可是歌坛影坛声名大噪的红星，她演唱的歌曲和灌录的唱片开始流行之时，“金嗓子”周璇才刚踏入演艺圈的大门。1932年，王人美在首部影片《野玫瑰》中的本色出演，令她光芒四射，渔家女小凤这个角色，把她与生俱来的自然健康之美展现在大银幕上，既没有病态美人的扭捏作态，也没有摩登女郎的搔首弄姿，那生机勃勃的野性与率真，恰如一阵爽朗的春风荡涤了当时的中国影坛。自此，王人美有了一个响亮的别称：影坛野玫瑰。随后她又主演了《银汉双星》《大路》《芭蕉叶上诗》《都会的早晨》《春潮》等一系列歌舞片和故事片，尤其是1933年出演蔡楚生导演的电影《渔光曲》，使她达到了演艺事业的顶峰，该片在1935年的莫斯科国际电影节上获得评委团荣誉大奖，王人美也藉此进入20世纪30年代上海一流女影星的行列。1934年，20岁的王人美与当时的影帝金焰恋爱成婚，一度被媒体追捧为“金童玉女”。遗憾的是，如同当今娱乐圈常见的明星伉俪一样，两个人终究没能长相厮守，而在这段万众瞩目的婚姻结束后，王人美的演艺事业亦未能再创新的辉煌。新中国成立后，王人美离开上海调入北影，但因身体状况及形象角色定位等问题，她参加拍摄的电影为数不多，歌唱事业更是彻底停止，无缘继续。1955年，王人美与画家叶浅予再结连理，携手度过中年和晚年。1987年4月12日，王人美在北京逝世，享年73岁。
在《上海老歌》中收录的，正是1935年的录音版。1930年代的录音，用今天的耳朵去听，总是有些欠缺的，录音设备和技术手段都很原始，王人美的演唱也主要是依靠天然本嗓的发挥，似乎没有更多的歌唱技巧。但王人美是用本嗓，也是用真情在演唱，所以仍不失动人之处。
只凭歌词，还不能确定《小天使》就是邹老先生苦苦寻觅的《雁》，但至少可以通过《文汇报》把这个信息传递给他，没准儿真就给了他一个惊喜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