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很敬仰那十几个在诚品24小时店看书的哥们儿,他们以其坚挺的脊梁支撑着这片文化的天空。
台湾有注册出版社4000家,实际运营起来的也有2000家。这个数字是我从一则相关资料上看到的,有点惊奇。但这就是台湾出版业的现状,台湾全岛的居住人口只有2000多万,竞争激烈程度不言而喻。书店有多少家呢?没见统一的数字,有这样一个间接的说法也许可以做个参考。台湾地区文化部门的负责人龙应台在与一些独立书店经营者的座谈中提到,现在全台湾还有100多个村镇没有书店。也就是说,除了这100多个村镇,其他地方已是书店全覆盖。当然,这也不是一个清晰的数字,因为我们并不知道全台湾有多少个村镇。数字在这里并不重要,我要表达的意思是,在台湾,书店是一个极其重要的文化指标、城市地标、人文大厦,书店成为彰显台湾地域文化的核心助推器。
诚品敦南24小时店,就是指标、地标、大厦,像一座不灭的灯塔指引着台湾文化发展的路径。阅读零时差,全天不打烊,是为喜欢星光下读书的夜猫子筑造的一个温馨的窝。
一起去台湾的同事说,他第一个要去的地方是台北故宫博物院,第二个就是去诚品敦南店呆一个晚上。当时我想,一晚上都在一个书店里趴着,能坚持下去吗?果然,我的同事在那里真的呆了一个晚上,早晨见他时,他还说要不是怕我担心,至少中午才回来。感受如何?我问。他说,一个字:爽,如果有时间还想去呆一个晚上。
究竟如何爽,只有去呆上一晚上的人自己知道。其实,我对24小时夜店是有些疑虑的。书店可以全天不打烊、全年不打烊,但是,读书人需要精力、时间,具备超常的毅力。我甚至这样荒唐地去想,一个晚上都不回家的人,肯定是在某一方面出现了问题,离家出走,无家可归,或者猎奇。虽然如此,但我还是佩服诚品的经营者,他们的想法、做法就是这样大胆,敢于设计,勇于实践,把不可能变成现实,给人一个曾经想过却从未做过的惊奇。
我也决定一试。那天先去了101大楼,在高层建筑并不多的台北,101鹤立鸡群,几乎在任何一个地方都能看到,是全台的地标建筑。站在101观景台,放眼望去,在熟人的指点下,就可看到时尚热闹的西门町诚品116和幽静雅致的诚品敦南24小时店。101大楼晚上11点辞客,步行到诚品敦南店,需要40分钟的时间。到时已近零点,但这里似乎刚刚开始,一如白昼的灯光,照耀着爱书人的孜孜不倦。淡淡的咖啡味道由远而近,飘忽在永久不散的书香之中。看书的人很静,每一页的翻书声都可清脆入耳,每一个读书人轻轻的脚步移动,都会把咖啡的味道带走。
我是带着好奇来的,站在橱窗外仔细地品味着里边的一切,想着世俗中一切可以想起来的问题,设想着生活中在这里可能遇到的全部事端。向好处想,这十来个人每人买了一大包书,也不知挣的钱够今晚的电钱吗?向坏处想,这些人如果只看不买,岂不是连电钱都要搭上?赔几天行,天天赔的话,不就只有关门的份了?
我想以亲眼所见验证自己的想法不是凭空想象、杞人忧天,就站在门外等着有读者出去。
令我意想不到的是,一个小时,真的没人出来,却又有三个人进去。此时已是凌晨两点,在报社值夜班也该回家睡觉了。我萌生退意。原本是想进去体会一下24小时夜店的味道,可是,看到人家都是只进不出,就不敢了,怕自己熬不到天亮,坏了人家诚品的规矩。
我选择离开。但是心中依然充满了疑惑,不知道书店里的人能坚持到何时、买不买书、买多少书。直到现在我还在寻找一个关于诚品24小时店经营状况的报告,解开我纠结于心的众多迷雾。不是刺探其中的商业机密,而是想知道或者担心诚品24小时店能坚持多久。前年诚品集团的全部收入接近200亿新台币,折合人民币40多亿。但是,如果诚品24小时店没有盈利,年复一年地赔下去,后果也是相当严重的。不少城市的书迷都渴望有一个离自己很近的24小时书店,可是如果没有一个年收入40亿的庞大集团做后盾,恐怕这个想法就太过奢华了。
东方既白,书店里的灯光离我越来越远,渐渐消失在了宁静的星光下。回头再看,只有高耸入云的101大楼隐约可见。我突然很敬仰那十几个在诚品24小时店看书的哥们儿,他们以其坚挺的脊梁支撑着这片文化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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