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扬
早年读汉译《汤姆·索亚历险记》,看得津津有味。接下去再读《哈克贝里·费恩历险记》,觉得莫名其妙,卜居美国多年后再去读原著,才体会到个中三昧。猜想马克·吐温当年在写前者时,还是以孩子为假想读者,等到动笔写后者时,已经忘乎所以,只听自己心灵的呼唤了。小说改以哈克的第一人称叙述,通过少年的目光,描写密西西比河流域美国社会的人生百态,鲜活入微。后来的美国文学大家如艾略特和菲茨杰拉德,都为之倾倒,海明威甚至说此书是现代美国文学的唯一源泉,而且是一部空前绝后之作。还有人说此书是美国文学中的《奥德赛》,甚至说作者写书时心中始终以荷马的史诗为楷模,我看大概只是巧合罢。此书所用为美国中西部、南方的方言俚语,其妙处得力于文字本身者居多,在翻译中未免要大打折扣,还是以读原文最佳。
美国民俗画巨擘罗克韦尔(Norman Rockwell,1894-1978)为《哈克贝里·费恩历险记》插图,堪称绝配。罗氏在纽约出生、习画、成长,后来在著名的《星期六晚邮》周刊主持封面绘事四十年,画作题材涉及美国社会各个层面的日常生活,广受大众喜爱,去世前一年由福特总统在白宫授予自由勋章。他晚年迁居马塞诸塞州史托克布里奇,如今故居已辟作罗克韦尔美术馆,展览其生平画作。此处所选插图,源出第十九章,作为旁观者的哈克和吉姆为宾,两个走江湖吃十方的骗子“公爵”和“国王”为主,设色雅淡,绝不“纷红骇绿”,四个人物各自不同的位置、姿态、神情,或自然、或夸张,笔下非常讲究,处处体现出罗氏鲜明独特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