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粉王

    那天是双休日，我从学校回家探望父亲。我是在本城念的大学，所以回家是极方便的事。父亲说，正好，明天是河粉王的追悼会，你我都去参加吧。

    参加河粉王的追悼会？我不解。我们家和河粉王非亲非故的，为啥？但我不敢询问父亲，打我读初三那年母亲逝世后，我和父亲就相依为命，父亲挺疼爱我的，我也从来不敢违抗父命。父亲让我做的事，总是有他的道理。

    第二天上午，当我和父亲出现在河粉王的亲属和朋友面前时，他们都很惊讶。都用一种询问的异样的目光瞧我们。也难怪，除了河粉王老婆外，其他人，我们一概不认识。河粉王老婆握着父亲的手的时候，抖得很厉害，嘴里不住地说谢谢谢谢，不敢当啊，教授……您真是好人，好人啊。

    追悼会其实是遗体告别仪式。很简单的，没人主持，也没谁念悼词。只是大家绕场一周和遗体告别。父亲来到河粉王遗体前脱了帽，很虔诚三鞠躬，并缓缓地说了句：“王师傅你走好。”

    回家的路上我到底忍不住了，问父亲：爸，我们不过是河粉王的一个顾客，为什么要参加他的追悼会？

    父亲没正面回答我，反问道：你觉得他的河粉做得怎么样？

    我回答：非常好呀。价廉物美。

    吃了三年了，没吃出毛病来吧？

    没有。他总是很讲究卫生的。

    人呢？人怎么样？

    童叟无欺，是个好人。

    这就足够了，父亲说。你都念大学了，应该知道这句话的含义：熟悉的陌生人和陌生的熟悉人。比如你的朋友、同学、同事，你以为熟悉他了，实际上你并不认识他；陌生的熟悉人呢，比如河粉王，我们和他并没有什么亲情，也没利益关系，但他很真实地存在着，可亲可敬。有了真实，又何必在乎其他呢？

    父亲的话，让我陷入沉思……

    ■陈振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