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化乐
沂蒙山的清泉汇成了城河,流经滕州城头镇地界,地势变得舒缓,一下甩出了长达二十余里的城河湿地景观。湿地,在当下是一个多么有魅力的字眼!一个多么温馨的词汇!现在,全世界都在关注地球湿地的存在,像爱护我们的心脏一样爱护着它们。今天,我有缘拥抱城头湿地——月亮湾,仿佛一下子找到了童年的感觉。
我的童年是在运河古城台儿庄度过的。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台儿庄就是一片大湿地,大河小河、沟沟洼洼里都是水,水里生长着鱼虾蟹蚌,长着丰美的水草和芦苇。那时我家住在西门里,家门前就有一个很大的汪,因形状像龟,就叫龟汪。夏日暴雨,龟汪的水猛涨会淹没汪边的道路,我和小伙伴们只好脱掉鞋子卷起裤脚出门上学。夏日暑假里,年幼的我,握着一根钓竿,坐在家门的石阶上就可以钓鱼。鲫鱼、鲶鱼、鲢鱼,每天总是收获颇丰。总以为这样的景象会一直存在下去,长长久久都不会改变。然而,某一天,粗心大意的我突然发现除了运河里还有少许供航运的水,其他地方的水都突然消失了。沟沟洼洼里有几头牛和成群的羊在吃草。十年九涝的地方不见了水的汇聚。这让我一下不能适应,万分惆怅又无可奈何。然而,远去的已经远去,没有再回来。
今天,面对眼前的月亮湾湿地,我恍然如同梦中,童年的记忆一下子潮水般涌来。不,是大大超越了我的童年印象。月亮湾湿地不是我童年记忆里的小河小沟,它阔大而丰富地在我面前铺展开来:那是山洪千年的冲刷带来的广阔,是泉水日夜的滋润带来的丰茂。
水是月亮湾的魂。绿绿的水在这儿自由自在地流动着,深深的或浅浅的,大片大片的或一个一个潭。水打扮着月亮湾的白天和黑夜,让月亮湾总是仪态非凡、趣味横生。望着碧绿的水,我不由想起朱自清先生的散文《绿》。朱先生所描写的温玉般的绿绿的梅雨潭之水是江南的水,那水细腻而温柔；我眼前的水是北方的水,浩瀚而野性。然而,它们都有着那种醉人的绿,让人沉浸在这诗意的绿中怀念着美好的人和美好的事,找到昔日的残梦。
放眼望去,湿地上芦苇丛生,残荷片片,水草纠结,野鸭盘旋。大片大片的野生芦苇里栖息着许多俊美的水鸟,残荷下游动着白亮白亮的小鱼。月亮湾湿地以它原生态的风貌,活泼而舒展的湿地美景,为我们营造了不同于我们城市生活环境的另一番天地。我想,或许秦汉,也或许唐宋,这片湿地就已是如此模样了吧。先人们在此捕鱼放鸭,打理自己的生活。诗经曰:“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先人的生活究竟是怎样的鲜活浪漫,怎样的落拓不羁,我们只能调动自己的想象了。面对眼前质朴得没有一丝世俗之气的湿地风光,我们怎能辜负了先人的遗韵,一味地束缚灵魂的飞舞呢?在这湿地上盘旋的白鹭以它的仙姿告诉我什么是自由不羁的生活。
环境能影响人的生存方式和思维方式。月亮湾湿地是一片让人心灵休憩的地方,是真正的天边外。坐在湿地边上,看看流动的水,看看无尘的天,看看岸边高高的白杨和水中的芦苇,体会这一片湿地带给我们的深意,或许还会生出此时身在何地,此时究竟何时的疑问。若是这样的境界翩然而至,那就真的要感谢这一片超越千年而风韵依然的湿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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