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行北部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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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宪法
　　今冬在三亚小住，时间宽裕。听人说广西北海也是个好玩的地方，那里有一片著名的银色沙滩，有一条不同于江南古镇风貌的西式老街；还有着“南方北戴河”的美称。于是，我们就增加了计划外的一段旅程。
　　我们是由海口乘夜船去这座海滨城市的。行程从晚上七点至翌日早晨六点共十一小时。似这样漫漫长夜的海上航行，我平生还是首趟。这船有个雅名叫“槟榔号”，其实是一艘饱染风尘、漆色斑驳的老爷轮。见到它，不由人顿生追怀往昔的悠悠遐思。我倒是蛮喜欢的。
　　不用说，内舱同样简陋。我和妻住的是四人房，女售票员心细，给了两张下铺票。不一会，上铺也来人了，是两个时尚的男女青年。男生高个，足有一米八五，模样帅气；女生矮小，约一米五五，但面容姣好。就身材而言，他俩并不般配。坐定一聊，果然不是“一对”，且互不搭讪。少时汽笛声起，轮船准时起航。男生打开便携式电脑上网，女生拨弄着智能手机，我们则开始用餐。在临窗的小方几上，摆上了油爆虾、烤鸭、熏鱼、猪尾巴、干丝、花生米以及面包、黄酒等，顿时这小小的空间满溢着浓浓的酒菜香。我俩在碰杯前客气地邀两位一起“用点”，他们说已在岸上吃过晚饭了。奔忙了一天，我们既累且饿，自然胃口大开。酒过二巡，我和妻还忘情地哼起了“结婚进行曲”的旋律，其情其境，犹如四十年前，在杭州西湖的画舫上欢度蜜月。我们在微微醉意中入睡。
　　我有夜半醒床的习惯，看表已是凌晨一点。再看两边上铺，床竟是空的！我心头一紧，忙唤醒妻，她说赶快找人。我开门冲至船舷的过道上，被一阵风雨呛得不行；眼前海浪黝黝，杳无人影。再到船首，只见甲板左厢一隅的长椅上，坐着两个黑影，细看正是同室的男女生。他们紧紧地依偎着，热络地喁喁细语，完全似久别重逢的恋人在互诉衷肠。我惊愕了：难道这不般配的一双，在如此短促的半宵时间里，一见钟情地配上了？返回舱内，他俩讲了一段小故事。
　　男生是北海市合浦人，在海口做建材生意；女生的老家在安徽怀远，五年前跟随父母到海口，在一家海鲜馆做会计。两年前，他们曾在海口市电视台相亲节目中“相约”，互有好感，奈身高差距大，双方家长都没有通过，因此也就未能继续发展，留下了深深的遗憾。谁料两年后竟然在海上相遇，开始谁也没有注意谁，后来还是女生翻看手机里的照片，认出了对方，不禁一阵惊喜。这真是良缘有佳期啊！须臾，二人悄悄来至船头，叙不尽的别后思念。女生今天原本是到北海去会亲的，现在她断然取消了这次见面。出人意料的是，男生还十分动情地对我们说：
　　“上船后，我俩见你们二老慈眉善目，和蔼可亲，并且体健神爽，恩爱和谐，真叫人羡慕！其实我看二位的身材也不甚相称，但并未影响你们白头相伴，一路走来安享夕阳美好。刚才已跟女友商量了，我们要胆子再大些，冲破阻力，以你们为楷模；哪怕海枯石烂，也要永结同心！祝贺我们吧！”
　　呵呵！多么可爱可敬的年轻人！话说得虽然有点像朗诵，但却是出自肺腑。我和妻将他们紧紧地搂在怀里，我们四人的眼眶均湿润了。男生为尽地主之谊，当轮船抵达北海国际航运码头时，他特地喊了辆出租车，陪我们安顿好酒店，还付了车钱。临别时他说届时如果到上海度蜜月，一定会来我家送喜糖。我望着这对恋人搀手远去的身影，心想：我们这也算是做了一回月老么？
　　心情很好，赶紧去踩银滩，逛老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