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 坊

    旧时，里下河的千年古镇沙沟有两爿皮坊，都是姜氏兄弟开的。一爿叫姜二皮坊，在镇东原人民旅社对面，另一爿叫姜四皮坊，在旅社南边不远处的许家家祠旁。

    皮坊加工的皮以牛皮为主，亦少量加工狗皮、兔皮、黄鼠狼皮等。旧时里下河的农民耕田主要靠水牛，田地多的大户农家都养着一头至几头牛。每年都有一批年老的水牛和病牛被淘汰宰杀，这为皮坊的加工业务提供了大量的皮源。皮坊业主和走乡串户收废品的小贩都建有联系，一旦收到生牛皮他们会送货上门。

    旧时，加工牛皮的方法没有现在的化学处理工艺，全是传统的土法加工法。收来的生皮先进行大致的清洁处理，包括去污和去除不必要的残肉，然后用刮毛刀刮掉牛皮毛。接下来将牛皮放在石灰池中浸泡几天，这样既可将生牛皮上的细菌和寄生虫灭光，还能将牛毛脱光。浸泡后的牛皮，须用清水冲干净。皮坊作坊内并排几只木制的刨台，冲净后的皮就用钉临时固定在刨台上，加工人员用刮刀将腐肉和油脂从上到下一一刮净，再用干锯屑、滑石粉、破布等搓擦皮板内膜，直至脂肪沉积物完全擦去为止。擦净后抖掉锯屑和滑石粉，待皮的正反面全部清清爽爽时再用清水冲洗一遍。然后将皮毛朝里、皮板朝外用细竹竿横竖将整皮撑足绷紧，悬挂于干燥通风的地方直至晾干。

    按现代工艺来看，旧时皮坊加工的牛皮只是粗加工而已。皮坊将加工的皮张分级裁剪下来出售。中间细软的好牛皮卖给皮鞋厂和鞋匠做皮鞋，次一点的皮卖给相关业主加工皮带皮具，差些的边皮，皮坊则用利刀切成宽1.5厘米，长1米多的长条，卖给农民和船民划棹用。

    船是旧时水乡人主要的出行交通工具，行船方式除用竹篙撑外，就是划双棹。小一点的船为一人在中舱划双棹，大一点的住家船或商船则为两人分别在船头和船艄各划一棹。船上支棹的地方有棹槽，棹槽上插上棹桩，棹桩上端的圆孔与棹之间的联系纽带就是皮条。牛皮条结实柔韧且使用寿命长，一直是千百年来水乡船户的传统首用皮条。过去里下河的木船成千上万，可见牛皮条需求市场之大。旧时有这样一帮穷人，他们无本钱，也无手艺，就到皮坊赊上几根皮条，朝肩膀上一搭，沿着河边叫卖皮条。一天下来，还清皮坊的皮条款，剩下的所得就是自己的辛苦费。

    旧时里下河的男人们到了夏天爱穿一种黑面圆口的皮拖鞋，这种拖鞋穿起来既风凉又时尚。由于鞋底上钉有铁掌，走起来“踢踏”、“踢踏”地响，每当夏季傍晚来临，古镇的石板路上穿拖鞋乘凉的男人们脚下响起一条声，成为那个时代夏天的一大特色。皮拖鞋为纯牛皮制作，其皮源就来自皮坊。那时，集镇上的皮匠都会做拖鞋，皮匠们从皮坊购皮回去，根据拖鞋的大小尺码，再根据鞋面鞋底的软硬要求选取合适的牛皮加工。经过放样裁剪、缝制黏合、上楦定型、上色抛光等工艺后，一双造型漂亮做工精巧的牛皮拖鞋就做好了。（作者系自由职业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