滩涂上的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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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炳元
　　王熙凤的一个调包计，使贾府婚房鹊巢换主，令贾宝玉抱恨终身。旅游圈里，李代桃僵、移花接木是极常见的揽客手段。不少游客明知受骗，仍兴致不减，甚至呼朋引伴乐此不疲。崇明西沙湿地的钓蟹游程便是一例。
　　游客到了西沙湿地公园，最来劲的便是钓蟹。花五元钱，买上一根苇秆或芦竹竿做的钓竿，钓线的下端系着饵料，只须往湿地的草丛中稍稍颠弄几下，便有蟹举着大钳来咬钩，这时你把竿子举起，哈！沉甸甸的，有时一钓上有两只蟹同时咬钩，用网兜一盛，就稳稳拿到战利品了。这对于游客的确很够刺激。
　　上海人心中的崇明蟹，应是中华绒螯蟹。但钓上来的分明不是，而是它的远亲——蛸蜞。奇怪的是，竟然无人对此提出质疑。看来旅游圈里，原是不必太过认真的。蛸蜞，繁殖、生长在淡水中，水陆两栖，有青壳、红壳二种。个体较绒螯蟹小许多，甲壳粗糙，脚有不规则的长毛。它是蟹家族里的呆子，很蠢，随便何人，随便用什么饵料——一颗青蚕豆，一只蛤蟆腿，甚至是一块带点油腥的破棉絮——它都会上钩死死钳住不放。有时只花一二十分钟，你就能钓上几斤。它咬钩的季节特长，从三四月露脸到十一月底封洞，它始终保持着特高的咬钩积极性。物不稀自然不贵，蛸蜞肉质粗，略有一点骚味，上不了宴桌，不登大雅之堂。但钓多了把它们洗净，捣浆过滤，去壳取浆稍加料酒葱姜，做成“蟹豆腐”，倒不失为下酒的佳肴。
　　蛸蜞的近亲还有在崇明东滩湿地的螃蜞，较蛸蜞要秀气得多。它玉螯莹壳，个体较蛸蜞略小，颇显小巧玲珑。其肉质细嫩胜过绒螯蟹，但鲜味略逊。螃蜞生长在咸水中，东滩湿地淡咸水交接，是它们生长繁衍的乐土。螃蜞不像蛸蜞那么贪婪和愚蠢，但用对付蛸蜞的那几招对付它们也完全能奏效。只是它们咬钩不那么上心，钳钳放放，须有耐心才钓得上来。螃蜞可以成为家庭养殖的宠物，用一只较大的玻璃缸，装上浅水，在一侧放上高出水面的泥土。如果愿意放上点带根的绿色小草，则更具色彩美。水中稍放些盐，使之略带咸味。它们会在缸中的小洲上栖息打洞，无人时它们随意游荡，一见人或逃入洞中，或半露头角，加上其外形的晶莹如玉，委实有趣。它们跟蛸蜞都是蜕壳生长的动物，蛸蜞蜕壳随处可见，但螃蜞蜕壳却鲜见。螃蜞鲜食味道甚佳，腌制后又别有风味，是崇启一带的名菜。
　　崇明的滩涂湿地，除了上述两种蟹家属的成员外，还有较蛸蜞略小，长着一只龙虾钳似大螯的“遮赳”，有舞态翩跹的“潮来拜”，有小如指甲，莹似白玉的小梅蟹。但它们是难得跟人会面的稀客。
　　正宗的崇明蟹是中华绒螯蟹，它们在长江入海口产卵孵化，然后随潮水进入沟河。成年后，在十月以后陆续回游返入长江，到入海口完成传宗接代，最终消亡江海，回归自然。
　　崇明蟹在回游长江的归途中，需充足的食物补充营养，未成年的也在这时补充养分准备过冬。只有在这一季节崇明蟹才会咬钩上钓。钓崇明蟹的饵料比较讲究，它们食荤不食素，又好撕扯，饵料应该有韧劲。钓崇明蟹通常用河鳗、泥鳅、黄鳝、蚯蚓等作饵料，切成小段，扎紧线头，投入水中。钓线不宜过长，否则易被它们拖入洞中，或缠绕在芦苇水草根部，使你劳而无功。钓竿下端要插入沟河边水中，起钓时感觉钓线绷紧，则说明蟹已咬钩，只能稍稍均匀用力，否则蟹会选择放弃。起钓时可能还得做些让步，让猎物拖饵走一小段。即使螃蟹脱离水底时，也别以为它就是你的囊中之物了，在接近水面的瞬间，它极可能放弃饵料，或沿沟壁或浮水踏浪逃逸，使你空余一阵心跳而已。而且，逃钩的蟹，会对钓饵有足够的警惕，尽管它还会咬钩，但只要你一提线，它会立即放弃。如果你还坚持在那儿下钓，它能把你的饵料啃得精光，却绝对不会再随线起浮，给你下手兜逮的机会，捕蟹人对此称之为“滑钓”。故在将螃蟹钓离水底，接近水面时，必须眼明手快，用带环的装柄网兜及时插入水中把它兜住。
　　如果你真有兴趣玩一次钓蟹的游戏，不妨在霜降到立冬这一时段，去崇明垂钓沟河，放上一二十个钓钩，蟹多时，可以不断循环起钓。那趣味之美，比之西沙那种草丛弄假，不知要美妙多少倍。这一时段中，愈到后来，猎物愈少，但质量愈高。
　　末了，再送你一个钓蟹秘诀：
　　一杆纱线一鳗鳅，线紧竿绷已咬钩。
　　时松时紧凭手感，绒螯见舞水中兜。
　　如果你实在不会使用蟹钓逮蟹，还可用一种叫蟹罾的小网捕蟹，所用诱饵同蟹钓，约四十分钟到一小时起网一次。但其趣味较之钓蟹就乏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