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发现四脚蛇引发的思考（附照片）

---

图片说明：放大看四脚蛇化石，小小的后肢十分清晰。

　　■周忠和
　　最新的一项古生物学的发现，引起了公众较大的兴趣：生活在1.1亿年前的四条腿的蛇化石——联系蛇和蜥蜴的一个缺失环节！
　　不过，不少人很好奇：蛇还有腿脚吗？有了腿脚还叫蛇吗？
　　这块发现于巴西的化石被研究者命名为四脚蛇，研究结果发表在2015年7月的一期《科学》杂志上。研究者称，因为缺少水生动物才有的又长又平的尾巴，推测蛇的祖先可能来自陆生的蜥蜴，而并非来自海生的蜥蜴。这件化石最引人注目的地方是长有四条腿，前腿相对短些。
　　今年不是蛇年，不过对于蛇的演化的研究，今年的确不同寻常，因为年初古生物学家刚刚发现了侏罗纪中期（距今大约1.7亿年）的一件蛇化石——最古老的蛇，不过化石远不如这次发现的四脚蛇完整。
　　过渡类型化石的发现是古生物学研究永恒的热点之一，这也是生物演化的奥妙所在。其实，除了四条腿的蛇化石，古生物学家已经发现并被证实了身披鸟类羽毛的恐龙，长有腿的鱼类——提克塔里克，嘴里有牙、翅膀带爪的早期鸟类，嘴里有牙、只有背侧才有龟板的龟——半甲齿龟等等。其实，过渡类型的生物不仅仅限于已经灭绝的生物。譬如1938年才被人类发现，并被冠以活化石之称的矛尾鱼（拉蒂迈鱼），它归属的总鳍鱼类是所有四足动物（自然也包括我们人类在内）的祖先，在它的身体上就能看到许多从鱼类到两栖动物过渡的证据。
　　四条腿的蛇为什么还被称为蛇呢？“画蛇添足”难道还有了道理？这就牵涉到另外一个常见的问题：如何定义一个生物类群？
　　研究者们确定它是一条蛇的依据，主要来自它的头骨。相对于蜥蜴比较坚固的头骨，蛇类经常需要吞下比它们头部还要大的食物，因此它们的头骨许多骨骼之间的活动性显然更强。
　　当然，目前这还是一家之言，有的学者从头后骨骼的角度提出了不同的观点，这纯属学术争论的范畴，对此除了少数几个专门研究这些化石的专家外，其他人恐怕无法能够真正加以评判。但是，如果假定四脚蛇确实是蜥蜴和蛇之间的过渡类型，那么我们是把它称为蛇还是蜥蜴呢？
　　事实上，古生物学研究中，类似的情况比比皆是。例如，近年来大量带羽毛恐龙的发现，填补了恐龙和鸟类之间的鸿沟，但有趣的是，这样的过渡类型化石的发现，也带来许多新的的问题，例如：它们究竟是龙还是鸟？始祖鸟还是不是鸟类的最早祖先？
　　我曾经把这样的发现带来的问题或争议称为“幸福的烦恼”！对于这样罕见过渡类型的发现，我们应当首先感到庆幸。如果达尔文先生能够活到今天，他应当是最高兴的。过渡类型发现越多，两个类群间的“缺口”就越小，至于界线划在哪儿，本来也无绝对的标准。正如鲁迅说过，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生物学的分类和名称，除了基于严格的谱系关系外，还有一条原则叫做“约定俗成”，毕竟叫什么并不是最重要的，最终还是为了交流的便利。
　　现实中，很多人习惯了非此即彼的思维：一就是一，二就是二。生活中类似的事情还真的不少。譬如说，一个人几乎一辈子被认识的人称为好人，直到有一天，他被贴上了坏人的标签，于是大家感到困惑和不解。
　　其实，好人也好，坏人也好，都是人类社会才有的一种价值判断，而这样的社会价值本身有时候也不是恒定不变的。
　　生物的演化具有连续性，但并没有预见性，更没有预设的方向。我们在期待更多四脚蛇这样的过渡类型化石发现的同时，也必然伴随着更多类似“四脚蛇是蛇还是蜥蜴”问题的出现。
　　人类对生物演化的认识，相比达尔文时期已经有了巨大的发展，然而新的发现和探索注定是永无止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