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过记

图源央视科教

2022年12月18日。

老妈妈有些不一样。上午我就问她，怎么样，是不是发烧。老妈妈说不是。不是就不是吧。饭照吃，觉照睡。我也没多想。

中午时，看起来还正常。问过，老妈妈说没啥感觉。

挨傍晚。我一回到家，我家属就说，老妈妈发烧了，林叶刚刚给量过。接近39度。

我当时的态度，还不好。怪老人家怎么连发烧都不知道。也是急的。因为我之前一直就没有准备买这个药，买那个药。我一直以为，没啥必要恐慌。那些抢药的人，都是傻子。有钱没处花的那种，习惯扔钱打水漂玩儿的那种。

我家属说，这回你才是傻子。

认了。

于是扒拉餐厅旁边的花架子。终于找到不知道啥时候遗留下来的退烧药。

给老妈妈吃了。间隔4个小时左右，又吃了一遍。

一夜安稳。

我其实是想采取另外的措施的。比如我陪老妈妈回老家去。算是隔离吧。毕竟这个事一出，切断传染源是第一条要考虑的。

但当我向儿子儿媳妇征求意见的时候，遭到了他们的强烈反对。老家的旧屋，已经半年多没人住了，水电还能不能用，有疑问。如果不能用，这么冷的天又不能及时修好，怎么生活呢。再则，如果老家没有病人，我们回去隔离，会不会是去“放毒”呢。

这一犹豫，情况起了另外的变化。

12月19日。

我儿子早上也起烧了。不高。但也是症状。据他说，他公司里的同事，很有些人都阳了，在居家。吃了药，他得去上班。

因为退烧药很有效，老妈妈上午状态很好。那时候我还以为只是感个冒呢。

中午时分，老妈妈又不一样了。一量，有烧。再吃药。晚上再吃。临睡前再吃。我慎重地拾起了从前父母让我们“按时吃药”的教诲。

晚上，儿子下班回来。因为吃了退烧药，状态还好。

但我家属也觉得嗓子疼。于是吃药。林叶从外面也带回了一盒，就是布洛芬。我也带回一盒。

约摸着差不多够用了吧。

12月20日。

林叶给奶奶作抗原。之前两天做过的，但只是一道杠。可是这一次，确实两道杠了。

这是确诊了吗？

我也发慌了。但我强作镇静。有啥？感个冒而已。

我家属也发烧了。嗓子疼得厉害。她把自己关在卧室里，自我隔离。我把饭放在门口的小凳子上。她自己开门取。但吃的很少。

尽管是两道杠，但老妈妈的状态还行。

12月21日。孙女雨桐也感染了。发烧。哭闹不停。我家属还怎么自我隔离呢？已经没法隔离了，也没有意思了。

几口人都测了抗原。还剩下最后一个试剂，我也测一测。两道杠。

全家都阳了。

白天，雨桐的病情几经反复。发烧，吃药，退烧，再发烧。

傍晚时分，只好上医院了。

在医院，看了嗓子，打了一针。回来。

一夜平稳。

12月22日。

老妈妈的情况很稳定。好像在恢复中。但就是吃饭没味道。我们都有这个感觉。也就是网传的后遗症，味觉丧失了。

我开玩笑。这挺好的。再好的饭菜，都是一个味。正适合我们这般穷人的口味了。

这一天，老妈妈接了个电话。我舅舅去世了。

舅舅今年八十有几。属于高龄了。在这个冬天离开，我的老妈妈有些伤心。她是想让我去的。但我想了又想，不能去。我们全家都不能去。去了，就等于是“放毒”。

12月23日。

没有发烧的了。但用我儿子的话说，味觉和嗅觉似乎都不见了。

老妈妈吃什么都不香。我们都是。尽管我想象过，失了味觉对我们这样的人家未尝不是好事。哪怕山珍海味也吃不出来了。

但我也怀念有滋味的日子啊。

傍晚。雨桐又是哭闹，还不给哄。让她听话，她说她“不听话”。

林叶也没有了办法。最后，还是雨桐舅舅开车，把我们接去医院转了一圈。医生也没说啥。

12月24日。

晚上。因为中午炒干饭吃得多了，老妈妈一口饭都没吃。

儿子倒了一两多酒。想把原先的味觉“激活”。我们都反对。他不听。但喝了一口，确实没味道。我家属炒的花生米，也是一点香味都没有。

12月25日。

早上起来，我问老妈妈吃什么。她摇摇头说啥都不想吃。最后说买油条吧。

我就去买。

小区里卖油条的，很有几天就停了。我出东门，向南。记得那有一家“老五小吃”。我去了，也是关门大吉。

不死心。我又向东。终于没有卖油条的。最后，还是在小区北门的“小日子”，买了一杯小米粥，一个包子。

小米粥我喝了，包子，老妈妈吃了两口，扔在垃圾桶里了。

老妈妈睡了半天。

中午时，我看着不对劲。老妈妈喝了半碗面条汤后，又给老妈妈用了药。我疑心是没好清，或者反复了。

12月26日。

全家6口人，都过了一遍。除老妈妈外，症状都缓解得差不多了。老妈妈的病情，有烧，但吃了药还管用。咳嗽，有几声，但也不明显。

网上到处都是老年人如何如何。我也很担心。但看情况，应该不要紧。

12月27日。

回头复盘一下。

我家的病毒，该是从某处“危险的地方”带进来的。我儿子儿媳妇，都在公共事业单位，我也是每日除去上班，免不了接触到一些阳的人。

这个病毒在我家寻找突破口，就找到了老人。老人的身体弱一些。在老人那里突破口，就开始在这套小房子里传播了。

两周岁多的孙女，是最后一个感染的。从一开始，她就是“重点保护对象”，但也没能免疫。不过还好，去了两次医院，也不需要住院。接下来就向好了。

染病以来，我家每一个人都没有敢洗澡，就连洗脚都免了，衬衣也不敢换。

老妈妈起先是有意见的。但看我们都是那样，她也就不吭声了。

惟有味觉不再，我跟他们的看法不一样。我看这样挺好。或者就这样一直下去，形成一个长久的后遗症，就更好了。

因为我吃什么，都试不出来味道了。只管温饱就行。也就失去了“吃好些”的念头。这样，可以省去多少开支呀。对原本“财务自由”的人，是个打击；而对我这般的穷人，未尝不是个福利。至少，算是“安慰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