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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庄物语 | 秋日里回望夏天:雨在盛夏奔跑

夏天的馈赠

对人来说,夏天是一种丰饶的馈赠。这是夏天带给人的福气。在秋天里回望夏天,这样的感觉更甚。

由初夏而盛夏,伴随着气温的攀升,我们的餐桌上,越来越丰盛。几乎一多半的菜食,都在夏天自然且蓬勃生长。温度高,光照强的夏天,让植物的光合作用发挥到极致。在夏天,人们可以尽情地享受口福。吃了这个吃那个,一日三餐,不,十天八天,保管不重样。

自然成熟的水果,也大都由夏天独家供应。它们的颜色,不论是红的,白的,还是粉的,都是一派鲜滴滴的模样。让人走进不忍吃,又忍不住啃上一口的美妙幻境。夏天的水果口感最佳。别的季节也有水果。自打人类发明了温室栽种,从蔬菜到水果,一年四季都不缺货。但从夏天的田里割来的菜,从夏天的树上摘下的果,总是独树一帜。它的品相更正宗,口味更纯正。

夏天还把大地变成了风景,而且还是生态风景。田野里,庄稼可着劲地长,一样绿中透黑的颜色,看得人眼馋。四下张望,会有一种浑身都是劲的感觉。如果刚刚下过一场雷阵雨,就更妙了。庄稼叶子上,雨滴儿似滚非滚,映射着雨后的阳光。远处,就像一面水洗过的无边透视镜,干净、亮堂、清丽……这一类的好词,就堆吧。堆多少,都不嫌累赘。

道路两边,行道树魔术一般,撑开了一把把一字排开的油布伞。对,就是油布伞,而且是青色的油布伞。现今的人,都熟悉遮阳伞。它透明,轻巧,颜色鲜艳。可惜,烈日炎炎下,它只能是摆设。阴雨天,小雨还行。大了,里里外外都能湿个遍。而油布伞不然,伞布厚实,伞戗粗实,伞把结实,刮风下雨都不怕。仅仅因为它笨重,早就被时光的浪花冲远了,不见踪影。

但它其实并没有走远,而是化作了夏日里的浓密树冠。烈日当空,树下一片荫凉的所在,就是难得的避暑圣地。阴雨天气,它还可以避雨——雷电天气除外。不是很大的雨,别的地方淋雨水,树下的那一片地方,却是干爽的。这该是夏天独具匠心的创意——并存着的高温与阴凉,似雨非雨的幻境。它是名副其实的景观,别具意味的景致,还兼具怀旧的缠绵。

西瓜里藏着秘密

西瓜滚圆,像个青绿色的球。球里面装着气体,而消暑佳品的西瓜里,却藏着几多秘密。

熟了的西瓜,瓤是红的,鲜滴滴的红。但它的红,藏在皮里。西瓜不像别的一些瓜果,比如桃子、苹果,也红得可爱。但那是张扬的红,炫耀的红,写在面上的红。让人觉得,就它红。西瓜瓤的红,内敛,低调,就像内秀的人一样。腹有诗书的人,从来当不好王婆,更不屑于当自夸的王婆。那是苦苦修行的境界。西瓜从坐果到成熟,可能也在修行吗?

西瓜瓤里,还镶嵌着若干黑亮的小珍珠呢——只有小手指甲那么大。但它们在瓤里有序排列——行距间距都是那么匀称。是有个人拿着一把尺子量好,然后再嵌进去的吗?很多瓜果的籽儿,都扎堆在一起,一个不让一个。它们是在摄像机前抢镜头,还是挤来挤去地看热闹?皖北人都唤作“一窝蜂”,或者“挤油油”。总之,无序且无趣。啃西瓜的时候,如能捎带欣赏一下黑珍珠的序列,一定会是别样的享受。

最奇的是,西瓜里竟藏着那么多的水。别以为西瓜是水做的。西瓜苗、西瓜秧都经不住过多的水浸泡。但资料说,西瓜的水分高达94%,简直就是“水瓜”了。真不可思议。这么多的水,是从哪儿来的呢?它肯定不是夏季雨水的汇集。因为西瓜外皮无缝,雨水再多,也渗不进西瓜里。好吧好吧。一定是地下的水顺着西瓜秧汩汩流淌来的了——西瓜秧其实就是充当了引水导管的角色。

可是,掐断一截西瓜秧,并没有水流出来。西瓜秧跟南瓜秧,以及其他的瓜秧,并无太大的区别。那么,西瓜里的水,是从哪里来的呢?而且还那么甜。很多瓜果都甜,但西瓜的甜,卓尔不群,超凡脱俗。它是一种清清爽爽的甜,老少咸宜的甜。所有的甜中,它最可人。究竟是谁,躲藏在西瓜里的某个角落,担当了调制师的角色,把水和甜的比例调得刚刚好?

雨在盛夏奔跑

夏初的雨季过后,就是盛夏了。高温炙烤下,人和物都酷热难耐。所谓烈日炎炎,热浪滚滚,都是对盛夏的白描,而没有任何夸张的成分。

雨去哪儿了呢?此时,最忙的就是雨了。大自然给盛夏分配的雨量极为有限。因此,它得到处奔跑,这儿下一阵,那儿下一阵。到处都喊渴啊。雨顾不上在一个地方下过瘾,就得赶紧转移到另一个更渴的地方。所以,盛夏的雨都很急,急急忙忙的样子。一片乌云过来,刷,刷,通常都是半个小时完事。如能在一个地方停留超过半个小时,该算是对这个地方的偏爱了。

在盛夏,奔跑是雨的使命吧。所谓另一个更渴的地方是哪儿?雨不知道。乌云指到哪儿,雨就在哪儿下一阵。这么看,雨听命于乌云。是的。这是老天爷的安排,也是自然秩序的一部分。雨从来都不会任性,从来不跟乌云耍脾气。也就是说,在雨眼里,下多下少,没有例外;在哪儿下不在哪儿下,不搞特殊。它比人懂规矩,守规矩。它唯一的使命,就是奔跑,在乌云的指挥下奔跑。有时候,它下一阵,歇一阵,再下一阵。它是在喘气呢。长时间马不停蹄地奔波劳顿,搁谁都会气喘吁吁。它是用这种方式,歇息呢。

雨下过一阵后,天空、大地、池塘,道路、房屋、通讯信号塔,一切的一切,都呈现出崭新的面貌。树木、庄稼、杂草,也突然间精神了许多。尤其是树叶儿,草尖儿,捧着或者顶着一个亮晶晶的雨滴儿,在微风中轻轻地晃荡。它们是在翩翩起舞吗,抑或是用这种方式,向雨致谢?就连雨后的太阳,也像水洗过一样,透着干净的爽快。雨后的阳光照射进湿漉漉的空气里,折折返返,还会形成彩虹。老老少少都抬头仰望,对它指指点点。

这些变化,该归功于雨。可是,雨来不及欣赏自己的作品,来不及享受奔跑的成就感。就在人们雨后散步的时候,跑远了。十里二十里,百八十里,也许更加遥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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