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庄物语︱听“聘（pìn）”的勉强

每一年的毕业季，刚走出校门的大学生们，都对各式各样的招聘感兴趣。现今移动网普及了，他们都在手机上传看招聘动态。

聘，专门的工具书上说，它有这么几个意思。访问。在古代，国际间的访问，即为聘问，通聘。再一个是请人。这就是聘请和招聘了。还有一个，订婚或女子出嫁，为聘。人常说的，就是聘礼，聘金。

这几个义项，其实都含着一种向上但意思。今天的话说，也就是满满的正能量。但在从前，皖北村人说到这个“聘”，却有着那么一样勉强，一种无奈，一番杂陈的五味。对“聘”的一方来说，那是强求；对受“聘”的一方而言，就等于陷进了别无选择的难为之境。

村人邻里之间过日子，讲究的是互帮互助，相互帮衬。但就是这个“聘”横在中间，让他们的心中，有一种无形的疙瘩淤积。比如，某人想了一个赚钱但法子，从别处低价批发一些东西，在邻居中售卖。到谁家门前，不管人家要不要，就过称给人家，然后记在本子上。等到一两个月后，回头“起钱（讨要）”。

或者是某人的朋友，亲戚，送来一批农副产品一类的东西，由他带着，去家家户户“聘”。因为有他带着，不好讲价钱，也不好拒绝，只能任由他“聘”。但内心里，多多少少会有一些不舒坦。

可能该有三十年左右了吧。我那时刚在小乡政府参加工作。有一个同事，一到年底下，就不知道从哪弄来很多得新年挂历，到每个村的干部那里，“聘”出去。好像只要在册的村干部，一个都不会少。据说，只年末那几天，他都能用这个方式，小赚一笔。

受“聘”人不拒绝，那是当着面不好拒绝。但在背后，在内心里，很多人都犯嘀咕，对他的人品有看法。做生意做买卖，不是这个做法啊。

当然，这个“聘”的演变过程中，强买强卖的意味也在不断弱化。村人之间，所“聘”之物，也以实用居多了。西瓜下来了，就“聘”西瓜。细粉（一种红薯粉丝）出来了，就“聘”细粉。而且价钱，可能还稍微低一些。但就这，人家心里也打鼓。因为这不是做生意的正道。

现今，靠着面子的“聘”，在皖北乡村，已近于绝迹了。一方面，那不是正经人干的事。一方面，由“聘”而得来的利，也并不多，只能算蝇头小利。今天的时代，哪还有人看得上小利呢。

我在单位里，询问“聘”该是哪个字。我的同事刘红，先是不知道我说的是哪个字。在我举了例子之后，她干脆说，那是啥时候的事了？确实。今天说“聘”，我也有一种恍若隔世之感。